太后的震怒如同实质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慈宁宫上空。那个穿着花裙子、咧着傻笑的“诅咒娃娃”,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也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虚伪的温情。
与此同时,清凉观内,静逸师太接到太后措辞严厉、近乎最后通牒的传信,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拂尘。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屈辱、愤怒,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轩辕绝美……这是你逼我的!”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身走进了供奉三清的静室深处,那里有一个上了重重锁链的乌木箱子,里面装的,是她压箱底的、真正阴毒的东西。
京城的气氛,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愈发紧绷。
长春宫,缺德殿内
林笑笑对来自慈宁宫和清凉观的恶意心知肚明,但她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每日的“试毒”仪式更是雷打不动,甚至更加严格——除了银针、阴沉木筷子和两只小白兔,她还新增了“活鱼验汤”(将活鱼放入汤中片刻观察)、“银器久置”等环节,看得春桃等人叹为观止。
【林笑笑:本宫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食品安全大于天!】
这日午膳,御膳房照例送来了八菜一汤,皆是林笑笑平日喜欢的菜色。经过一系列繁琐而严谨的检验程序,所有菜品均显示“安全”。
林笑笑拿起阴沉木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目光却无意中扫过那碗看似清澈的“白玉翡翠汤”(冬瓜瑶柱汤)。她动作微微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穿越后对危险的一种直觉,也许是那汤的颜色比往日似乎……略微深了那么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
“等等。”她放下筷子,拿起一个干净的空碗,舀了半碗汤,却没有喝。而是从袖袋(她如今随身带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她的“科研工具”)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向汤里滴了一滴无色透明的液体。
这是她之前无聊,根据模糊记忆,用草木灰、石灰石等东西勉强捣鼓出来的、类似ph试剂的碱性液体,虽然粗糙,但能对某些强酸或特定物质产生反应。
在春桃和周围宫人疑惑的目光中,那滴液体落入汤中,汤水的颜色……并没有明显变化。
林笑笑蹙了蹙眉,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她不死心,又拿出另一片打磨光滑的银箔(比银针表面积大),将其完全浸入汤中,然后放在一旁静置观察。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春桃忽然指着那片银箔低呼:“殿下!您看!”
林笑笑定睛看去,只见那片原本光亮的银箔,边缘接触汤水的地方,竟然隐隐泛起了一层极淡、极不明显的……五彩薄膜?!
这不是普通的氧化发黑!林笑笑心头猛地一凛!她曾在某个科普文章里见过,某些特殊的、混合型的矿物毒药,尤其是含有砷(砒霜)或硫化物成分的,与银器长时间接触后,可能会产生这种彩虹色的薄膜!
这汤里有问题!而且是极其隐蔽、银针短时间内都难以试出的慢性毒药!若非她多留了个心眼,用了更大面积的银箔并静置观察,几乎就要被瞒天过海!
【林笑笑:好家伙!升级了!从急性毒药改玩慢性的了?还想跟本宫玩化学?!】
“这汤……是谁负责送来的?”林笑笑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殿内气氛骤然凝固。春桃脸色煞白,立刻出去查问。
很快,负责传送这道汤的小太监被带了进来,吓得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汤从御膳房出来,一路都由奴才看着,绝无他人经手!”
林笑笑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路上可曾遇到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异常?”
小太监努力回想,忽然道:“路过御花园靠近慈宁宫那边的角门时,遇到了白莲儿小姐身边的彩云姐姐,她……她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撞到食盒,还扶了食盒盖子一下……就一下!很快她就走了!”
白莲儿!慈宁宫!
线索瞬间清晰!
林笑笑眼中寒光迸射!她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太后和静逸师太联手,用了更隐蔽、更恶毒的手段!这毒恐怕不是立刻致命,而是会慢慢损伤身体,让人精神萎靡,体质衰弱,最后“病逝”得合情合理!
“好啊……真够毒的!”林笑笑冷笑一声,“想把本宫慢慢耗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发作,没有直接证据,对方完全可以推脱干净。
“把这汤,连同银箔,小心收好。”林笑笑吩咐春桃,语气森然,“另外,今日之事,谁也不准泄露半个字!对外只说本宫今日胃口不佳。”
“是!”春桃连忙应下,心有余悸地将那碗索命汤妥善封存。
林笑笑看着那碗汤,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缺德又兴奋的弧度。
【笑笑:跟本宫玩化学战?投毒?嘿嘿,本宫就陪你们好好玩玩!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现代刑侦技术(低配版)的反向追踪!】
几天后,御花园“偶遇”
林笑笑“病”了几天,对外宣称感染风寒,需要静养。这日,她“抱病”出来散步透气,果然在御花园“偶遇”了正在赏花的白莲儿和她的丫鬟彩云。
白莲儿见到林笑笑,立刻换上那副温婉柔顺的面具,上前行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闻公主殿下凤体欠安,臣女心中甚是挂念。今日见殿下气色似乎好些了,真是万幸。”
林笑笑脸色还有些“苍白”,靠在春桃身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劳白小姐挂心了。不过是偶感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说起来,本宫病中无聊,倒是研究了一下药材。”
她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白莲儿身后低着头的彩云,继续说道:“发现有些药材,单独用是良药,若与某些看似无害的东西相遇,却可能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某种生长在阴湿背光处的苔藓,晒干磨粉后无色无味,但若与东海产的某种瑶柱长时间共煮,便会慢慢析出些许伤身的杂质,久服令人神思倦怠,体虚乏力……你说,神不神奇?”
白莲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殿下……殿下博学,臣女听不懂这些。”
她身后的彩云,更是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林笑笑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虚弱”:“听不懂就算了。本宫也是病中胡思乱想。许是这风寒让人脑子都不清楚了,总觉得……有人在惦记着本宫呢。”
她凑近白莲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白小姐,你说,惦记本宫的人……会不会晚上睡不好觉啊?”
白莲儿被她看得心底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林笑笑却不再看她,对春桃道:“累了,回宫吧。”
走出几步,她忽然又停下,回头对依旧僵在原地的白莲儿露齿一笑,那笑容在略显“病态”的脸上,显得格外渗人:
“哦,对了,替本宫谢谢彩云姑娘那日的‘搀扶’。”
“告诉她,手……可得稳着点。”
“下次若是再‘不小心’,本宫怕她……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扶着春桃,慢悠悠地往长春宫方向走去。
白莲儿站在原地,看着林笑笑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冷意浸透了四肢百骸。她……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在警告!甚至……是恐吓!
“小、小姐……”彩云带着哭腔,声音发抖。
“闭嘴!”白莲儿猛地回过神,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回宫!”
长春宫内
一回到缺德殿,林笑笑立刻“病”好了,生龙活虎地开始布置任务。
“春桃,想办法,把彩云近几日接触过的东西,尤其是她丢弃的垃圾,弄一点出来。重点是……看看有没有特殊的药粉残留,或者她是否接触过某些不该接触的药材。”
“另外,让咱们的人,盯紧清凉观和慈宁宫之间的物资往来,特别是药材、香料这类东西!”
【林笑笑:投毒是吧?本宫就给你们来个证据链闭环!物理化学双管齐下,看你们怎么狡辩!】
春桃领命而去。
林笑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
太后,静逸师太,白莲儿……
你们以为躲在暗处放冷箭,本宫就奈何不了你们?
等着吧。
本宫的“化学反击战”,才刚刚开始。
等证据链齐全了……
本宫就送你们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她仿佛已经看到,当她把确凿的证据甩在那些人脸上时,她们那精彩绝伦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