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衙出来,李晚四人没在城中逗留,而是直接赶车返回李家村,新领的牒文还没给家人看,村中为李杰李旺举办的仪式即将开始,家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商议。
车内李杰还是有些不解的问:“旺哥,刚才你为何说我操之过急?我说的不对吗?我们李家村能做的事为何就不能在其他村子推广?”
李旺不答反问:“杰哥儿,你还记得当初衙役到我们村粘贴告示,说我们村的家畜都患了疫病,要全部宰杀的事吗?”
“当然记得。”李杰有些得意的说道,“我还记得当时安和哥带着村民将猪崽运到后山,姐姐带人到养猪合作社阻止衙役,后来还是悦香楼的掌柜伯伯和柳府的家丁来了才把他们吓走。”说完还不忘扬扬下巴,一副看我记性多好的样子。
“那我们村的家畜真的得疫病了吗?”李旺忍住笑意,继续追问。
“没有,都是那张捕头和彩云绣坊的周管事联合起来欺负人。”想起这件事,李杰还有些耿耿于怀,小脸上满是忿忿不平,“要不是陆大人回来查明真相,那些村里的家畜肯定早被他们宰杀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想着我要好好读书,将来也做官,看谁还来欺负我们。哼!”
李旺不置可否,他也是从那时起才想着参加科考的,之前只想着跟着王秀才学几个字,长大了不至于做睁眼瞎。可那件事的发生让他知道要想保护好家人,就必须努力成为人上人。他顿了顿,接着问:“张捕头和周管事为何要陷害我们而不是别人?”
“不就是嫉妒我们家的作坊的玩偶比他们好……”李杰说着说着,低下了头,若有所思的说,“因为我们卖的好,他们就卖的差,我们动了他们的利益……”
“是啊!就如同周管事联合张捕头陷害我们一样,如果陆大人要求其他村子的人像我们村一样都搞集体合作社,那么,那些地主就无法再奴役百姓为他们做活,无法再获取高额的利益。你说,到那时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怎么做?”李杰沉思,“他们会联合其他地主或村民联合抵制,或许还会搞破坏,会无中生有的说陆大人的坏话……”
“所以,”李杰抬头,眼睛一亮“林夫人才说不能操之过急,安和哥才说要先摸清‘兽形’”
“总算是想通了,还不算太笨。”李旺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你才不算太笨呢!”李杰不服气的说,两人很快打闹起来,将刚刚的话题抛到了脑后。
车厢外,李晚和沈安和并排坐在车辕上,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震惊,没想到李旺小小年纪便能看清形势,还能用生活中的经历引导李杰明白推行新政的艰难。
“晚儿,你们村这么好,你会不会后悔当初和我订婚?”沈安和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想想自己村和李家村,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啊!”正在思索李旺为何会如此‘懂事’的李晚被沈安和的问题打断了思路,有些不解的问,“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你看,在你们村不说如今的环境有多好。就说你有个什么新想法,无论是你的家人还是村民都能积极支持。”沈安和接着说道,“以后到了我们村,房屋、道路都没有李家村好,我们沈家族长还是个顽固不宁的人,我怕你后悔。”
“放心吧!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后悔。除非你以后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李晚笑着安抚沈安和,“至于环境,我既能改变李家村,以后肯定也能改变野猪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晚儿,你相信我。我肯定是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沈安和急忙表忠心,“如果我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就让我……”
李晚拦住他要说的话:“不用发誓,我相信你。”相信吗?并不!如果誓言管用,世间怎还会有那么多的渣男渣女。说相信不过是安抚罢了,以后若沈安和真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大不了一拍两散,她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她相信,即便是在这古代,她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沈安和一看李晚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相信自己,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对李晚,绝不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姐,你说爹娘见了我的牒文会不会夸我?”李杰的脑袋突然从车帘钻出,一脸兴奋的问李晚,他们的话题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今日新领的秀才入学牒文。
“那是肯定的 不仅夸你们,说不定还给你们做许多好吃的呢!”李晚笑着回答。
“那我可要收好了。姐,你说后天村里会举行什么仪式,像过年一样拜祖宗吗?”李杰继续发问,思维又跳到族长说的仪式上。李旺也伸出脑袋静静的望着他们。
“这个,我也不清楚。”李晚摇摇头,她穿越过来后,村中并没有人中过秀才,也就不知会举行什么仪式。
“哦!”两人有些失望,想把脑袋缩回车厢内。
“这个嘛,我知道一些。”沈安和扬了一下马鞭说道。两个小脑袋又伸了出来,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沈安和。
“以前,我们村有户人家的孩子中了秀才,村里也举行过相关的仪式。”沈安和慢悠悠的说着,“当时族长带着他到村口的文运井,让他以井水濯手,井边还排好三十六盏莲花灯,灯油里掺了桂花蜜,灯火一亮,整条官道都飘着甜香。”
“还有呢?”李杰追问,李晚也有些好奇的看着沈安和。
“然后,族长又让他跨过事先扎好的‘龙门’,到了祠堂,族长又以新笔蘸朱砂,在他的眉心点了一颗“文星痣”,点罢还将笔往房梁一抛,说是笔尖若朝南落定,便预示来年再中举人……”
李晚姐弟三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知后日的仪式是否如野猪村般精彩。
车轮辘辘,碾过归家的路。一个如初春新竹,沉静中蕴着向上的力量;一个似山涧清溪,活泼地跳跃奔流。两份同样珍贵的“入学牒”,承载着同一个家族的希望,也预示着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弟,即将在属于他们的时代洪流中,书写各自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