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安疼得龇牙咧嘴,眼中却迸发出屈辱和不甘的凶光,竟梗着脖子喊。
“有种别用鞭子!暗箭伤人,拿武器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敢不敢跟我单挑!”
单挑?
我几乎要被他这天真的蠢话气笑了。
一个阶下囚,竟然跟挟持他的人讲起了江湖道义。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对生命的敬畏,只有被冒犯的、可笑的自尊。
也罢,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我闻言,手一扬,竟真的将那根马鞭扔到了他的面前。“给你。”
刘怀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如此“爽快”。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和狠毒,一把抓起地上的鞭子,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夹杂着风声,恶狠狠地当头向我抽来。这一鞭若是抽实了,寻常武人也得头破血流。
可在我眼中,他这拼尽全力的一击,却像是孩童的玩闹,破绽百出。
我不退反进,身形一晃,如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切入他身侧。
那势大力沉的鞭子几乎是擦着我的发梢落空,重重地抽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而他因为用力过猛,身形一个趔趄。
我欺身而上,左手扣住他持鞭的手腕,向外一拧,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他第二声惨叫,那根鞭子便脱手而出。
我右手顺势一抄,鞭柄已然回到我的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刘怀安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觉手腕剧痛,眼前一花,那根带给他希望的鞭子,便又成了我的武器。
“啪!啪!啪!”
我再不留情,手腕翻飞,鞭影如罗网般罩下。一鞭抽在他的背上,撕裂了锦缎衣袍;一鞭甩在他的腿上,让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又一鞭直接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啊!啊!嗷——!”他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
我停了手,再次冰冷地注视着他。
他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依旧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服……再来!”
好一个“不服”。
看来这位小王爷的骨头,比我想象中还要硬一点。或者说,是蠢得更彻底一点。
我黑布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再一次,将鞭子扔到他面前。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孤注一掷的狠厉。他抓起鞭子,这一次学聪明了些,不再是当头猛劈,而是横扫我的下盘,企图让我失去平衡。
然而,这又有何区别?
我只是轻轻向后一跃,便轻易躲过。
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我如法炮制,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欺近。这一次,我甚至懒得去夺鞭,而是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顺势踩住他的后背,让他结结实实地啃了一嘴泥,然后从他无力反抗的手中,再次轻松地取回了鞭子。
“啪!啪!啪!啪!啪!”
这一次,我抽得更狠,更密。
鞭子带着风声,雨点般落下,每一鞭都蕴含着我这些时日积攒的怒火与憋屈。
我仿佛看到的不是刘怀安,而是那些视人命如玩物、视规则如无物的权贵缩影。我抽的是他的骄横,是他的跋扈,更是这令人窒息的世道。
他终于不再喊“不服”了,只是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和求饶。
那声音,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野狗。
如此反复了几轮,他整个人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名贵的衣袍被抽得稀烂,像破布条一样挂在身上,与血肉模糊地黏在一起。
他再也不敢抬头看我,只是趴在地上,筛糠般抖个不停。
我心中的恶气,总算是出了一大半。
这顿鞭子,不仅是为小七和匠人讨还公道,更是为了我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喊声和火把的光亮。
“小殿下——!”
“怀安小郎君——!”
是雍王府的护卫寻来了。
我眼神一凛,知道游戏结束了。
我不能杀他,杀了他,雍王必然震怒,届时无论是不是三郎君所为,这笔账都会记在他头上,平白为他树此强敌,绝非明智之举。教训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是收尾。
我俯下身,动作利落地撕下他那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袍下摆,拧成布条,毫不怜惜地堵住了他那张已经说不出话的嘴。然后,我用剩下的布条将他手脚反剪,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树上。
做完这一切,我仍觉得不解恨,抬脚又狠狠地踹了他几脚。每一脚都踹在他身上最疼但又不致命的地方,让他发出一阵阵被压抑的闷哼。
看着他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我心中的最后一丝火气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直起身,准备离开。
雁回的身影已在不远处的暗影中向我示意,小七被他护在怀里,安然无恙。
临走前,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我刻意压低并变换了声线,让它听起来沙哑而怪异,然后凑到刘怀安的耳边,用一种他绝对不可能听过的语言——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this is just a warning.”
随他猜去吧。
让他去想,这伙行事诡异、身手狠辣、连语言都闻所未闻的刺客,究竟是哪方神圣。是西域来的秘使?是海外来的杀手?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门派?总之,别猜到三郎君头上就好。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身后刘怀安突然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你是西域来的?”
我正待回答。
突然从某处传来一个嘲弄的笑声:“小殿下,你可别被别人糊弄了,他的武功可不是西域的!”
谁?
我正待仔细再判断。
雁回的飞剑却很快。
一道闪光过,雁回连人带剑已经飞掠过去。
对方却似早有准备,几个纵跃,笑声已渐渐远去。
雁回很快回转。
我们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我最后冷冷地瞥了刘怀安一眼,不再停留,转身没入深沉的夜色之中,与雁回汇合,迅速消失在了这片留下了小霸王惨痛回忆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