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死亡即天堂之钥。”我读了出来。
“好吧,看来我们又找到了拼图的一角。”约翰这样回答。
我的老天,还是原谅我吧!我不想对着这些该死的谜语头疼了。
“到底还有多少我们没有找到的谜语?而且,到底他们指向什么?”
“别猜了。”约翰说,“现在,普鲁佩更需要你。矿井西部的镇子的总管带来了点孤儿。”
多么奇怪的话。而那地方竟然有了总管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事情一定不会糟糕到“最糟糕的地步”,毕竟普鲁佩需要人。
我忽然感觉自己又陷入繁忙的奔波了,虽然总在休息,但是仿佛一刻都没停下,在身体开始劳累前,心已经开始感到疲劳。说真的,普鲁佩固然小且舒适,但终归工作是让人劳累的。
我还是更喜欢在奥图姆享受贵族的生活,即使我不是个贵族。
随后,约翰从那把专供女士坐的小椅子上起身,在那可怜的椅子被他压垮之前放走了它开口,“我要离开城堡几天。”
这不是在医务室该说的话,但事情已经发生。
“宫廷里的事。一位贵族的生日宴会,更多的,你不必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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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去那些无聊的告别部分,我终于还是回到了普鲁佩。当然,临别前本是有宴会的,但厨师无意中把一块发霉的面包混到了筐里,导致仆人闹了肚子———城堡沉浸在问责厨师的氛围里,而我又实在不能久留,于是独自动身。而约翰的行程无法耽搁,也没法留在城堡里,这事情只好不了了之。
我曾无数次离开奥图姆的城堡,走下围栏,经过城墙,进入马厩,骑着小马踩着吱吱呀呀响的木板桥———不用马刺,因为那是个小家伙———在走出数百步后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冬日里平静的奥图姆一会。
高树已从绿盈盈的团变成了交错而生的冷峻的黑色肢体。马轻慢地垫着,我无心唱歌,沉静地观望。
回想起来,多少次奔走往返的道路,在今日回头看去,应该是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不见什么焦急了。
想到这里,我总觉这路越走越短,越走越不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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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正是黄昏。因为出发前我稍微多睡了数时,我的床铺已经被女仆铺好,暖烘烘的,比冬日的壁炉更令人舒适。先前,我在书中读到,仆人们是不可以在主人面前忙碌的,但也不可以过分清闲。
普鲁佩的仆人们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城堡的公地上晾起的被单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仆人们穿梭其中,用木棒将其上的冰块敲碎,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我做了个手势,让女仆拿瓶酒来。
我的助手,正打算离开,停下脚步和我说,银矿那边需要他,于是,在一场晚饭后离开。
我终于理解为何领主从不因接待客人而感到厌烦了。嘿,宾客们,快来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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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佩新开了一家面包店,虽然宴会的事让我对面包有了一点忌惮,不过,没人会拒绝美味。
我命仆人买了点水果挞回来,我很感谢面包师高超的手艺可以让乡下人也能吃到宫廷里的美食。当然,这句话是在我得知他因为食物安全问题被逐出宫廷之前说的。
但是谁知道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呢?我无法痛恨一个这样技术的美食家。毕竟,美酒再往下的好事就是美食了。
他还赠予了我一点儿面包碎,让我想到了赛琳。于是,我不打算吃下这些让人伤心的东西,把面包碎分给了学剑的小孩子们。
十几个人中,孤儿几乎占了一半。而他们平时住在小教堂里,修女们又爱又恨———
在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我本以为未曾谋面,只是曾听说过我的孩子们几乎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可他们却还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记住了我保护小安的事。
我这才发现,小安是身体最弱的孩子。这段时间里,他变瘦了很多,吸溜吸溜地冒着鼻涕泡。可是他是个孤儿。
“你感冒了——”
“哦,我可以吃点喉咙草———哥哥,你的秘密基地在哪呢?”他问着,“我和女孩们完全没找到!”
“哦,天呐!别朝林子里走,你忘了我说的吗———”我提高嗓音,用和孩子说话的温柔语气教育道,“那里很危险!”
“可是我们回来啦!”他欢呼着,双臂一下伸展开,像伸了一个很大的懒腰———“咚”地敲到旁边的孩子的头上,换得对方,“你干什么啊!”的哀嚎。
“不要再去啦———”说完,我翻出了装有面包碎的布包———
在这之前,我通常认为,这些孩子当中的女孩们往往都很羞涩,但在我拿出那美味的盐巴配面包碎后,她们纷纷抓着我的衣角,拉起我转圈,还有的几乎要攀到我身上。
“哥哥!我可以每天都吃这个吗?”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这样说。
“不,这对你的身体不好,太多盐了———”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变成了古板的修道士,于是补充道,“把它换做梅子酱也很好吃!”
哦,我的老天,这听起来更加古板了。简直像是孤儿院里的老妈妈,在孩子们玩得开心时用放大镜找出了一个孩子的指甲长度过长的无聊大人。
但……
老实讲,这种感觉也不坏。这个由许多孤儿组成的小群体需要照顾。我想。如果说普鲁佩有什么优点,那这些孩子们可能要放在第一位。
今天我什么也没教,光是把人名全部记住,就花了我大多的时间。我望着“摇摇欲坠”的太阳,对时间的绝望爬上心口。
“祝健康与你们同在。”我用这样的话告别。
傍晚,还有文件送来,来自我的助手———永远都是矿井的事,还有一丁点儿税收。
小安声称自己怕黑,要求在我的城堡里睡觉,于是我只好同意———我在桌前处理文件,他便悄悄走进来,我只好当做无事发生。
我发现光线不稳定地闪烁着,然而当我回过头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小安正把手放在蜡烛跳动的火苗上,遮住光玩,一边咯咯地笑着。
该死。他没有感受到痛,这意味着一个最坏的可能,一个让可怜的孩子注定要孤独地踏上远行的结局。
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