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沾身,那几个杀手顿时觉得皮肤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瞬间红肿起泡,奇痒难耐,忍不住丢下兵器疯狂抓挠,战斗力大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刺客阵脚一乱。
护卫们抓住机会,奋起反击,加上周颂宜又接连撒出几种不同功效的药粉,终于堪堪抵挡住了这波致命的袭击。
一番惨烈搏杀后,刺客丢下几具尸体,大部分溃散逃入山林,护卫们拼死俘虏了两名受伤无法逃脱的活口。
劫后余生,众人心有余悸。
褚景彦当机立断,将面如死灰、瘫软如泥的刘院判与那两名被俘的杀手分别捆绑结实,口中塞入布条,严加看管。
如同押送货物一般,带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痕,继续向京城进发。
抵达京城后,褚景彦与周颂宜甚至来不及回府梳洗,便带着关键人证和物证,直接被召入宫觐见。
金銮殿上,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压抑着怒火。
此次安阳之行,功过是非,亟待厘清。
褚景彦率先出列,他虽风尘仆仆,衣衫上甚至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但身姿挺拔,目光清正。
他条理清晰地将安阳府,尤其是安县、阳县的灾情、疫情发现与控制过程,以及周颂宜在其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一一详实禀报。
他言语客观,不居功,不诿过,将功劳大多归于朝廷支援及时、当地官员配合以及周颂宜的奇术。
然而,当他话锋一转,提及阳县县令在山崩之初便躲入宅邸、对灾情不闻不问、对百姓死活漠不关心。
导致石门村等地疫情恶化、流民失所时,语气中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沉痛与愤怒。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回京途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陛下,臣等奉旨返京,途经黑风峡时,突遭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歹徒截杀。
这些歹徒目标明确,手段狠辣,直指臣与周大夫所在。
然,随行太医刘明堂刘副院判的座驾,却几乎未受攻击。
臣情急之下,挟持刘院判以制衡歹徒,不料对方竟欲连刘院判一同灭口。
幸得周大夫以奇药阻敌,方擒得活口二人。
臣斗胆猜测,刘院判与此次刺杀,恐有脱不开的干系。
其背后,或有指使之人为掩盖安阳真相,或为排除异己,行此丧心病狂之举。
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明察!”
这番话,引得满朝文武哗然。
太医参与刺杀功臣?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殿下的朝臣,最终落在被带上殿、抖如筛糠的刘院判和两名伤痕累累的杀手身上。
“刘明堂!你还有何话说?”皇帝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
在绝对的威压和人证面前,刘院判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倒在地,涕泪横流,不住磕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有人拿微臣家人的性命要挟,他让微臣伺机否定周氏的药方,若无法否定,便在路上寻机将褚景彦与周氏一并……一并除去。
微臣鬼迷心窍,罪该万死啊!”
虽然那两名杀手并未直接指认,但刘院判的供词,已足够掀起轩然大波。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不少人心知肚明,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脸色铁青、却强作镇定的李运友。
皇帝眼中寒光爆射,胸膛因怒意而微微起伏。
他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关窍?
“好!好一个有人!”
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怒意,“将这三人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朕倒要看看,是谁有如此大的狗胆,敢刺杀朝廷功臣,视朕的钦差如无物!”
“遵旨!”殿前侍卫高声应诺,如狼似虎地将瘫软的刘院判和两名受伤的杀手拖了下去。
李运友袖中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掐破掌心,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随着众臣一起躬身,口称“陛下圣明”。
他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而且显然已经怀疑到了他头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撇清关系,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刘院判与两名杀手被分别关押在天牢最深处、守卫最森严的单独牢房里。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
皇帝亲自下令,看守不敢怠慢,皆是心腹之人。
可百密终有一疏。
或者说,某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其触手远比想象中伸得更长。
当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一名低阶的狱卒,神色惶恐,眼神闪烁,端着三份与旁人无异的、看似简陋的牢饭,走向关押刘院判三人的牢房。
他步伐有些僵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昏暗的火把光线下并不显眼。
他与当值的牢头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牢头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牢房通道的另一端,似乎去巡查别处,有意无意地留下了短暂的空当。
狱卒将饭菜从牢门下方特制的开口塞了进去。
关押杀手的牢房里传来粗鲁的吞咽声。
而在刘院判的牢房前,那狱卒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饭菜推了进去。
刘院判早已饥肠辘辘,又惊又怕之下,见到食物,也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呃……啊……”
先是关押杀手的牢房里传来痛苦的闷哼声,紧接着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几乎同时,刘院判的牢房里也传出了他惊恐的嘶哑叫声:
“毒……有毒!救……”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抽搐和呕吐声。
“怎么回事?”
被惊动的其他狱卒和赶回来的牢头冲了过来,打开牢门一看,只见两名杀手和刘院判皆已面色青紫,口鼻流出黑血,瞳孔放大,气息全无。
“快!快去禀报!人犯……人犯被毒死了!”牢头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