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烫。那道从地底传来的信号像根细线,轻轻扯着她的神识往深处走。她没收回手,反而往前踏了半步,脚底碾过一粒被驴蹄踩碎的辣椒籽,发出轻微的“咔”声。
她闭了眼。
不是为了冥想,而是把耳朵、鼻子、皮肤全关了。识海里“异能开发屋”的界面一闪,情绪读取逆向运转,感官剥离启动。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可另一种“声音”涌了上来——整条街的气味活了。
甜是油条摊上浮着的金黄泡泡,咸是豆腐脑碗边凝住的雾气,酸是角落梅子酒坛口渗出的一缕白烟。而辣,是炭火炉里跳动的红光,是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是她自己掌心渗出的那点前世残留的辣霜。
她的瞳孔转成翡翠绿,睁开时,整条街在她眼里成了一张巨大的味谱图。每一道味道都是灵能节点,连成网,织成阵。
“找到了。”她低声说。
不是自言自语,是冲着地底那信号说的。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前世埋下的“辣味锚点”,像一颗休眠的种子,只等她亲手唤醒。
她弯腰,从阿哞的麻辣烫摊上顺了三根竹签。指尖一震,签尖渗出细粉,淡红如尘,却是前世特制的“爆辣结晶粉”。这玩意儿遇热不化,反而会炸开灵压,凡人吃了顶多打个喷嚏,修士咬一口,舌头能麻三天。
她把签子插进炭炉,火舌一卷,焦香混着辣气往上窜。
“既然你们爱抄我配方。”她拍了拍手,嘴角一勾,“那就尝尝正版的售后服务。”
话音落,她掌心灵力一引,“家居炼器台”悄然启动。锅碗瓢盆嗡嗡震颤,油壶自动倒转,三滴辣油精准滴进炉心;铁勺飞起,敲了敲烤架,发出“叮”一声脆响,像是阵眼落定。
烤串摊,成了。
第一串蘑菇刚翻面,油滴落地,“滋”地一声,竟凝成个芝麻粒大小的符纹,一闪即逝。没人看见,除了识海里那个光团——团子悄悄睁了下眼,又闭上,像记了笔账。
南宫翎揉着屁股从河灯堆里爬起来,尾巴上还沾着碎纸。他瞥见姜小芽那串蘑菇,鼻尖一抽,立刻后退半步。
“你往签子上抹了什么?”
“没抹。”她翻了下串,“就是点祖传手艺。”
“放屁。”他冷笑,“我尾巴都发麻了,你当我是扫地机器人?”
她没理他,反而抬高嗓门:“今日首单免费!仿辣酱者优先!”
这话一出,街角几个原本缩着脖子的修士立刻抬头。有人眼神闪了闪,不动声色往这边靠。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味儿——不是真辣,是那种劣质香料拼凑出来的“仿辣”,烧灵脉,伤道基。
姜小芽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亲手递出三串,笑得人畜无害:“来,尝尝。”
第一个接的是个穿灰袍的年轻修士,手指刚碰签子,火光一跳,他瞳孔猛地一缩。咬下去的瞬间,整张脸涨成紫红,眼泪“唰”地飙出来,可嘴死死咬着不放,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真……香……”
第二个是女修,刚吞下一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手还在往前伸:“再……再来一串……”
第三个最惨,直接趴下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还在念叨:“这辣……是道……是道……”
人群炸了。
凡人吓得后退,修士却眼睛发亮。有人看出门道,低语:“这不是普通辣味……是灵能共振!”
“她把味道炼成阵了!”
“难怪司命殿要查她命格——这哪是吃食,是道法!”
姜小芽站在火光后,影子拉得老长。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最后一串烤得焦红,举起来,对着满街狼狈的修士,轻轻吹了口气。
辣烟缭绕。
南宫翎站到她身后,揉了揉被驴踢过的屁股,忽然笑了。
“本座的尾巴,从不是拿来扫地的。”
话音落,他第九条尾悄然离体,绒毛一展,像朵蒲公英炸开,细丝根根竖起,接入空中那层看不见的频率。
直播,开了。
画面里,姜小芽站在炭火前,手握铁签,身后是泪流成河的试吃现场。她抬眼,直视虚空,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这是姜小芽。”
“不是仿品。”
“是原厂大货。”
她顿了顿,把那串烤得发黑的蘑菇举到唇边,轻轻咬下一块。辣烟升腾,她眼底绿光一闪,吐出最后半句:
“谁再抄我配方——”
她没说完。
因为就在这一刻,南宫翎的尾巴天线猛地一颤。直播信号里,闪过一道反光——不是火光,也不是灵光,是某种高定材质的冷光,像骷髅头项链,在虚空信号层一闪而过。
姜小芽咬住的那块蘑菇,突然在嘴里炸开一股铁锈味。
不是错觉。
是前世的辣,混着血的味道。
她瞳孔骤缩,舌尖发麻,可手没抖。她把那块肉咽下去,慢慢抬起手,用拇指抹掉唇角一滴油。
油是红的。
她盯着指尖,轻声说:
“原来是你。”
南宫翎的尾巴立刻绷直,信号阵全开,死死锁住那道反光。可那光只闪了一瞬,像被什么吞了进去。
街上的哭声还在继续,有人跪着爬过来,还想抢串。
姜小芽却没再看他们。她低头,把最后一块蘑菇放进嘴里,慢慢嚼。
辣得眼角泛泪。
可她笑了。
南宫翎凑过来,压低声音:“刚才那道光——”
“洛清寒的残魂。”她打断他,“他想劫直播。”
“那你刚才吃的——”
“是他下的饵。”她舔了舔牙,“铁锈味的辣,只有他那种怨气炼的才会有。”
南宫翎皱眉:“你不怕?”
“怕?”她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竹签往地上一插。
签子没断,直直立在炭灰里,像面战旗。
她从乾坤袋摸出一瓶新酱,瓶身粗糙,标签手写:001-Δ。
“他以为我吃的是他的饵。”她拧开盖子,往烤架上狠狠一泼。
酱汁落地,火光“轰”地窜高三尺,红得发黑。
“其实。”她退后半步,火光映在她眼里,像两簇不灭的灯,“我吃的是他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