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把那根插在炭灰里的竹签拔出来的时候，签子尖还沾着一点发黑的辣酱。她没甩，也没擦，就这么捏着，指尖被辣得发麻，系统界面在识海里一闪，自动归档了这滴残液——【怨气辣味样本·已收录】。
南宫翎站在她旁边，尾巴尖微微抖着，像是被什么消息震到了。
“出事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尾巴往身后一收，九条全缩进了衣袍里，“长老会发来急令，说我私藏人类，动摇族统，若不在登基前交出‘储备粮’，就当场废除继承权。”
姜小芽眼皮都没抬，把竹签往乾坤袋里一塞，顺手摸出个粗陶碗，咔地捏碎，碎片在掌心堆成小山。
“所以你现在是嫌我碍事？”
“不是。”他急着摇头，耳朵尖都红了，“我是说……他们非说你是我藏起来的祭品，要当众献祭。”
“哦。”她点点头，从碎碗堆里挑出一块带弧度的，“那我得去露个脸。”
南宫翎一愣：“你去？干嘛？”
“当御膳监啊。”她把碎瓷片往地上一摆，拼出个“厨”字，“你们那群长老鼻子灵，嘴巴刁，不吃点带味儿的，能让你好好登基？”
她话音刚落，系统“家居炼器台”就嗡了下，一张烫金荐书从乾坤袋里飘出来，纸上印着“特邀御膳监·姜氏芽”几个字，落款是“灵膳司总管”，印章还是热的。
南宫翎盯着那纸看了两秒：“这章……怎么像是刚盖完就跑路的？”
“阿哞犁地时顺手压的。”她把荐书塞他手里，“灵麦粉做的纸，地铁纹路都还没消呢。”
南宫翎还想说什么，姜小芽已经转身往集市角落走，从阿哞的麻辣烫摊上拎走一坛刚发酵完的螺蛳灵粉，坛子上还贴着手写标签：“酸笋七日，臭气认证”。
“登基大典，总得有点贺礼。”她晃了晃坛子，里头咕嘟一声，一股酸臭味直冲天灵盖，“你说是吧？”
九尾狐族的登基台建在悬空崖上，四面环风，底下是翻滚的云海。台子中央摆着一张玉案，上头供着三尾护法亲手保管的登基诏书，金丝卷边，灵光流转，连靠近的人都得先过三道嗅阵。
姜小芽穿着一袭灰底红边的厨娘袍，头上包着素巾，手里捧着那坛螺蛳灵粉，站在候召队列里，看起来就跟其他供膳的杂役没两样。
南宫翎站在高台另一侧，一身玄金长袍，九尾盘身，面无表情。可姜小芽扫了一眼，就知道他紧张——第九条尾巴藏得再好，尾尖也在微微抽动。
“开始了。”她低声说。
三尾护法缓步上前，双手捧起诏书，正要展开，姜小芽突然上前一步，高声报号：“御膳监姜氏，献贺典灵膳——螺蛳灵粉一碗，以祝尊者登极！”
护法皱眉：“典礼未毕，不得擅献。”
“可这粉……”她苦笑，“不开坛还好，一开坛就炸气，我怕它自己冲出来，污了圣台。”
话音刚落，坛口“噗”地冒了个泡，一股浓烈的酸臭味炸开，像是腐烂的灵笋混着千年老坛脚汗，直冲鼻腔。
护法脸色一变，本能后退半步，手一抖，诏书差点脱手。
就是现在。
南宫翎第九条尾无声离体，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丝，卷住诏书一角，轻轻一抽。与此同时，姜小芽袖中滑出一卷替换好的伪诏，用“灵墨+螺蛳粉汤”誊写，墨迹未干，却与原诏一模一样。
假诏上供，真诏入袖。
护法强忍臭味，展开诏书，刚念出第一句：“奉天承运，狐皇诏曰——”
台下突然“阿嚏”一声。
是某个长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连锁反应，全场长老一个接一个开始打喷嚏，有的眼泪直流，有的鼻血都喷出来了。那酸笋孢子被灵力激发，瞬间扩散，整个高台成了喷嚏风暴中心。
姜小芽趁乱靠近南宫翎，指尖轻轻搭上他手腕。
“别动。”她低声说，“忍住别笑。”
她闭眼，识海中“情绪读取”逆向开启，顺着南宫翎的情绪波动，往深处探。
画面浮现。
不是什么血雨腥风，也不是什么阴谋密会。
是南宫翎深夜蹲在后山菜园，架着三脚架，尾巴卷着自拍杆，对着镜头小声说：“家人们，今天这波是限量款——‘觉醒芽炒辣酱’，种了三个月，就收了这一小把。”
镜头切到姜小芽种的那片菜地，嫩芽翠绿，叶片上还沾着露水。
“这菜，灵气足，口感嫩，关键是……”他压低声音，“主播亲自浇的粪。”
姜小芽差点把读取给中断了。
画面继续。
南宫翎对着镜头眨眨眼：“今天下单的，送灵鸡一只，活的，会下蛋的那种。点赞破亿，本座亲自上门喂鸡。”
她猛地睁开眼，指尖还搭在他手腕上，嘴角抽了抽。
“所以你说的‘储备粮’……”
南宫翎察觉不对，想抽手，被她死死按住。
“是直播带货？”
他僵住，耳朵红得能滴血。
“我不是……那是……”
“那你藏我，是为了卖菜？”她声音冷下来，“拿我种的菜，当你的带货素材？”
“不是！”他急了，“我是怕别人抢你！你种的菜只有我能拍！我……”
他卡住，说不下去了。
姜小芽盯着他，半晌，松开手。
“行。”她转身要走，“那你继续播吧。”
“等等！”他一把拉住她袖子，“我……我没给别人看过你睡觉的样子。”
她回头，眯眼：“谁让你看了？”
“没……没有。”他结巴，“我就是……偶尔路过……你窗台没关……”
“你第九条尾巴又偷窥？”
“不是！是它自己……离体了！”
姜小芽冷笑一声，甩开他袖子，从乾坤袋摸出一张纸，啪地拍在他胸口。
是那张伪诏的备份。
墨迹遇热，荧光字浮现：“本座今日直播第108场，点赞破亿送灵鸡一只。”
南宫翎脸都绿了。
“你早知道？”
“从你尾巴沾上辣椒花粉那天。”她拍了拍手，“系统提醒我，有‘高频信号波动’，我就好奇查了查。”
他哑口无言。
姜小芽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住。
“后山鸡舍里，那只啄食丹渣的灵鸡……”
南宫翎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直播时，背景角落拍到了。”她回头，眼神锐利，“那饲料里混的是噬心丹渣，你从哪弄来的？”
“我……捡的。”他挠头，“前两天翻后山老库房，一堆废药渣，我看能肥土，就拿去喂鸡了。”
姜小芽瞳孔微缩。
她没再说话，只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小瓶新酱，瓶身粗糙，标签手写：001-Δ。
她拧开盖子，往地上一泼。
酱汁落地，没冒火，没炸光，只是缓缓渗入石缝，像血一样往地底爬。
南宫翎看着那酱，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你又在埋什么？”
“不是埋。”她收起瓶子，拍了拍手，“是标记。”
她抬头看了眼还在打喷嚏的长老们，又看了眼玉案上那卷假诏，嘴角一勾。
“下次直播，记得换个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