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水很凉。
陈静姝下意识地想缩回来，但陆远伸出手拉住了她。
“别动。”他说。
他拉着她沿着湖边的浅水区，慢慢地往前走。
他们的脚踩在水底柔软的沙子上。冰凉的湖水从他们的脚趾缝里流过。感觉很奇妙。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走了大概十几米，陈静姝似乎适应了水的温度。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脚步也变得平稳。
“陆远。”
“嗯。”
“我刚才……在想，”她看着远处的湖面，夕阳把整个湖都染成了橘红色。“很久了，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安心过。”
她觉得“安心”这个词，很奇怪。他们刚刚才在树林里做了那么疯狂的事情。
但她就是觉得很安心。那种感觉是她坐在市长办公室里，批阅着成堆的文件时从来没有过的。
“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陆远说。
他松开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脸上的一缕乱发。
“静姝，你首先是个女人，”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颊，“然后才是个市长。”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她的心里。
“女人，是需要男人来爱的。”他说。
陈静姝没有说话。她看着他。湖边的晚风吹过来，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她靠了过去。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她做得那么自然。
“也许，你是对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鼻音。
陆远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们在湖边站了很久。
太阳快要落山了。天空的颜色从橘红变成了深紫。湖边起了薄薄的雾气。
“回去吧，会着凉的。”陆远说。
“嗯。”
他们回到岸上，用带来的毛巾擦干了脚，重新穿上鞋袜。
陆远走到“追风”旁边翻身上马，然后伸出手。
“上来。”
陈静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他。他一用力，就把她拉上了马背。她坐在他身前，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她的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陆远双腿一夹马腹，“追风”迈开四蹄，沿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往庄园跑去。另一匹白马“月光”，则乖乖地跟在他们后面。
马蹄声在暮色里回响。
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投在后面的草地上，随着马的走动轻轻晃动着。庄园的那栋红色屋顶的房子，在视野里越来越大。
陈静姝靠在陆远怀里，她很安静。她的脸颊贴着他后背的衬衫布料，布料有些粗糙。她的手臂还环着他的腰。
“到了。”
陆远拉停了马。
马夫已经等在马场门口。他看到他们同骑一匹马回来，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陆远先跳下马。他回过身，朝马背上的陈静姝伸出手。
“下来。”
陈静姝把手递给他。他握住，很稳地把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她的腿有点软，落地的时候晃了一下，被他扶住了胳膊。
“把它们安顿好。”陆远对马夫说。
“是，陆先生。”马夫牵过缰绳。
“你的脸。”陆远看着陈静姝，伸出手。他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上面有一小块泥点。
陈静姝的脸一下子就热了。“我……我去洗个澡。”
她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快步向房子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房子里很安静。一楼的客厅里，壁炉的火还在烧着。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佣正在擦拭一个花瓶。看到陆远进来，女佣停下手里的活，对他笑了笑。
“陆先生，晚餐快准备好了。陈小姐说让您先在客厅休息一下。”
“好。”
陆远在沙发上坐下。壁炉里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交替。他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看着。
空气里有食物的香气。是烤面包和炖牛肉的味道。
楼上传来水声。是浴室的方向。水声持续了很久。
然后是吹风机的声音。
再然后，是下楼的脚步声。
陆远放下手里的杂志。
陈静姝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换了一身衣服。一件宽松的米白色上衣，一条灰色的棉质长裤。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披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她脸上没有化妆，皮肤看起来很干净。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
“我……我饿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拖鞋。
“那就吃饭。”
女佣已经把晚餐摆在了餐厅的桌子上。法式洋葱汤，烤得金黄的蒜香面包，还有一锅小火慢炖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两人面对面坐下。
“尝尝这个汤。”陈静姝给他盛了一碗。“味道很好。”
陆远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很浓，洋葱的甜味和奶酪的咸香混合在一起，味道确实不错。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吃完饭，女佣端上了甜点和咖啡。
“我想出去走走。”陈静姝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
庄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发出暖黄色的光。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很舒服。他们走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路两边是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能听到虫鸣声。
“白天，谢谢你。”陆远说。
“谢我什么？”
“那匹马。”
陈静姝笑了一下。“它叫‘追风’，是我爸留下的。除了我爸，它没让第二个人骑过。你是第一个。”
“是吗。”
“它好像……很喜欢你。”她说。
他们走到房前的草坪。白天的桌椅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下一片空旷的草地。
陈静姝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
“这里能看到星星。”她说。
城市的灯光太亮，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么清晰的星空了。
陆远也抬起头。
“那边，最亮的那颗。”他指着一个方向，“是北极星。”
“我爸以前也这么跟我说。”她的声音很轻。
她忽然转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
“陆远，”她把脸埋在他的衬衫里，声音闷闷的，“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伸出手，覆盖在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你会留下来吗？”她问。
“今晚吗？”
“我是说……以后。”
陆远沉默了。
“我还有事要做。”他说。
陈静姝抱得更紧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
“静姝……”
“让我说完。”她打断他，“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问。我只要……你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就可以了。”
陆远转过身，捧起她的脸。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
他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