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在深灰色的被子上画出一道细长的亮线。空气里很安静，能听到窗外远处传来的鸟叫声。
床的另一侧是空的，床单上还留着另一个人睡过的褶皱。
浴室的门开了。
陈静姝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那件白色的丝质睡裙，头发用毛巾包着。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床边。
陆远还睡着，呼吸很平稳。
她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她俯下身，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落在枕头上的头发。
她直起身，转身走向衣柜。
衣柜里，那套深蓝色的男士睡衣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个格子里。她拉开另一个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套新的运动服，放在床上。然后她拿出自己的衣服，走回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她再次走了出来。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套装，长发披在肩上，发梢还有些湿。脸上没有化妆。
陆远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两人对视。
“早。”她说。
“早。”他说。
她指了指床上的运动服。“新的。不知道你合不合身。”
他拿起运动服。
“我下楼等你。”她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餐厅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烤吐司，煎蛋，培根，还有两杯热牛奶。穿着围裙的阿姨正在往花瓶里插新鲜的百合花。看到她下楼，阿姨对她笑了笑。
陈静姝在餐桌旁坐下。她没有动面前的食物，只是端起牛奶杯，捧在手里。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陆远走了下来。他也换上了那套运动服，很合身。
他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开始吃早餐。
“昨天晚上……”陈静姝先开口，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
“嗯。”陆远应了一声。
“你睡得好吗？”
“很好。”
她抬起头。“陆远。”
“我在。”
“今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的嘴角向上提了一下。
“好玩的地方？”
“对。”她说。“你肯定没玩过。”
“是吗。”
“吃完饭就走。”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我等你。”
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停在房前的车道上。车身擦得很亮，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陈静姝走到驾驶座旁边，拉开了车门。
“我来开。”她说。
陆远走到副驾驶，也上了车。
车内的空间很大，是棕色的真皮内饰，还有淡淡的木头香气。
陈静姝发动了车子。车子很稳地驶出庄园，上了湖边的公路。
阳光很好，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她打开了车窗，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着她的头发。车里的音响没有开，只有风声和引擎运转的声音。
“去哪里？”陆远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看着前方的路，脸上有一种陆远没见过的表情。
车子没有开往市区的方向，而是沿着郊区的公路一直向西。路两边的房子越来越少，变成了大片的农田和树林。
开了大概四十分钟，车子在一个岔路口拐进了一条更窄的柏油路。路口有一个不起眼的牌子，上面写着“雄鹰射击俱乐部”，旁边画着一个靶心和两支交叉的步枪。
又开了几分钟，一个被高墙和铁丝网围起来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大门是黑色的铁艺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
宾利车开到门口，大门自动打开了。
车子开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停着几辆价格不菲的车。院子的尽头，是一栋三层高的现代建筑，墙壁是灰色的，设计得像一个堡垒。
陈静姝把车停好。
“下车吧。”她说。
他们走进那栋建筑。大厅很宽敞，装修是工业风，墙上挂着各种枪械的分解图和历史照片。一个穿着俱乐部制服的经理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陈小姐，您来了。”经理的态度很恭敬。
“李经理，帮我们安排一个VIp靶道，A区的。”陈静姝说。
“好的，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李经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他们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隔音门前。李经理刷卡，打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独立的射击靶道。大概有五十米长。靶道尽头是电子靶。旁边有一个装备区，架子上摆着各种型号的手枪和步枪，桌子上放着耳罩和护目镜。
“陈小姐，您的装备都准备好了。”李经理指了指装备区的一个柜子。“需要我安排教练吗？”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有任何需要，随时按铃。”经理鞠了一躬，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
陈静姝走到柜子前，打开。里面挂着两套黑色的战术射击服，还有两双射击靴。
她拿出一套递给陆远。“换上吧。”
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更衣室。
几分钟后，两人都换好了衣服。射击服很贴身，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陈静姝走到枪架前，拿起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手枪。她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熟练地上膛。她的动作很专业。
她拿起一副护目镜戴上。
“会玩吗？”她回头问陆远，手里掂着那把枪。
“会一点。”陆远说。
“那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她走到射击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她举起枪，双手握住枪柄，手臂伸直，瞄准了五十米外的靶子。她的侧脸线条很利落。
枪响了。
声音很重，撞在耳膜上。
她没有停顿。连续射击。子弹出膛，弹壳跳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弹夹打完了。
她放下枪，取下弹夹。她按了一下旁边的一个按钮，靶道的顶端，一个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刚刚的射击成绩。
十发子弹，全部命中十环。弹孔密集地分布在靶心的位置。
她摘下护目镜，回头看着陆远。她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怎么样？”她说。
陆远从枪架上拿起一把黑色的伯莱塔m9。他没有戴护目镜，也没有戴耳罩。他走到她旁边的射击位。
他举起了枪。没有做过多的瞄准动作。
他也开始射击。
他的射击速度比她更快。枪声更密集。
打完一个弹夹，他放下枪。
他的靶子成绩也显示在了屏幕上。
也是十发，十环。但那十个弹孔，几乎重叠在了一起，就在靶心的正中央。
陈静姝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看着陆远的靶子，又看了看自己的靶子。然后，她又看向陆远。
他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你管这个叫‘会一点’？”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