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把她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艾曼纽像是被这个吻唤醒了。
她站起身。
她先是拥抱了身边的陆远。
然后，她提起裙摆，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舞台。
她从阿德里安·布洛迪的手中，接过了金棕榈叶形状的奖杯，走到麦克风前。
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艾曼纽握着奖杯，看着台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站在这里，对我来说，像一个梦。”
她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深呼吸。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戛纳。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新人，我对未来一无所知，我只是单纯地爱着电影。二十年后，我站在这里，拿到了这个奖。我想说，我对电影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感谢戛纳，感谢评审团，是你们的肯定，让我在这个夜晚，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演员。”
“感谢《江城午夜》的导演，严宽先生。你是一位伟大的导演，你用你的镜头，创造了一个令人心碎，却又无比真实的世界。”
“感谢我们所有的剧组成员。电影是集体创作的艺术，没有你们每一个人，就没有这部作品。”
她说到这里，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第一排的陆远身上。
“最后，”她说，“我想感谢一个人。”
“他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出品人，也是我的对手演员。他在决定出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表演经验。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我也这么认为。”
台下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但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最纯粹、也最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来自于他对电影的信任，和他对角色的投入。是他，激发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自己。他让我相信，表演，是没有任何界限的。”
她的眼眶，有些红了。
“这个奖，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它也属于你，陆。”
她举起手里的奖杯，面向陆远的方向。
“thank you for bringing me back to life.”
她用英语，说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让我重获新生。
全场，再次响起了掌声。
陆远坐在台下。
他看着舞台上的艾曼纽，脸上带着微笑。
掌声平息。
颁奖典礼落下帷幕。嘉宾们开始陆续起身，从座位上离开，向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艾曼纽被一群记者和摄影师围在了舞台下面。闪光灯在她的脸上不停地闪烁。她手里握着金棕榈奖杯，脸上带着微笑，回答着记者们抛过来的问题。
“艾曼纽，拿到这个奖，对你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有什么新的工作计划？”
“你和陆先生的关系，仅仅是合作伙伴吗？”
陆远没有走过去。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被包围在中心的艾曼纽。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向了出口。
半小时后。
影节宫顶层的露天晚宴。
这里是为所有获奖者和评审团成员举办的庆功晚宴。与闭幕式现场的庄重不同，这里的气氛要轻松许多。
乐队在演奏着舒缓的爵士乐。侍者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端着香槟杯，低声交谈。
露台的边缘，可以俯瞰整个戛纳的夜景。远处的海面上，停泊着许多亮着灯的游艇。
陆远一个人站在露台的角落里。他手里没有拿酒，只是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夜色。
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没有回头。
艾曼纽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手里还拿着那座奖杯。她把奖杯放在了身旁的栏杆上。奖杯的金属底座和石制的栏杆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她也靠在了栏杆上，和他并排站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
海风吹来，吹起她裙子的衣角，也吹起了他衬衫的领口。
“我还以为你走了。”过了很久，艾曼纽开口说。
“去了趟洗手间。”陆远说。
“记者们都疯了。”艾曼纽说，“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
“比如？”
“比如，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陆远转过头，看着她。
她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处的夜空。
陆远笑了笑。
“你的获奖感言，说得很好。”他说。
“哪一句？”
“最后一句。”
“谢谢你，让我重获新生？”
“嗯。”
艾曼纽转过头，看着他。她的眼睛在夜色里，比耳朵上戴着的蓝宝石还要亮。
“那是实话。”她说。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不再冰冷。她的手心，很温暖。
“陆，”她说，“在后台的时候，阿莫多瓦导演找到我。”
“佩德罗·阿莫多瓦？”
“是的。”艾曼纽说，“他看了我们的电影。他说，他想为我们两个人，量身定做一个剧本。”
“你答应了？”
“我说我需要先问过我的合伙人。”
她看着他，握着他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
“你怎么想，我的合伙人？”她问。
陆远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远处，有人在叫艾曼纽的名字。
是评审团的主席，今年的评审团主席。他端着酒杯，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艾曼纽松开了陆远的手。
“我过去一下。”她说。
她拿起栏杆上的奖杯，转身，迎向了那位主席。
陆远看着她的背影。
她和那位主席碰杯，交谈，脸上带着优雅而得体的笑容。
她现在是戛纳的女主角。
她是整个欧洲的焦点。
他看着她，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
“是我。”陆远说，他用的是中文，“周曼妮，你那边现在是凌晨吧？”
电话那头，传来周曼妮带着睡意的声音：“老板？没关系。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陆远说，“只是通知你一件事。准备一下，下个月，来洛杉矶。”
“洛杉矶？”
“神话影业，好莱坞分部，要正式成立了。”陆远说，“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去联系最好的猎头公司，我们需要一个最专业的法律团队，和一个最顶尖的财务团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好的，老板。”周曼妮的声音，立刻变得清醒而干练，“我明天一早就开始办。”
“嗯。”
陆远挂断了电话。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艾曼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交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她没有拿奖杯。
“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她问。
“公司的人。”陆远说。
艾曼纽的眉毛，挑了一下。
“我们刚刚确定合作关系，你就已经找好了下一个？”她问，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只是在安排公司的具体事宜。”陆远说。
她伸出手，挽住了陆远的胳膊。
“走吧。”她说，“我们下去跳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