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小时后。
一场无声的、遍及全球的“清洗”,在拂晓前的黑暗中,同时展开。
洛杉矶,马里布海滩的一栋豪华别墅里,一名伪装成好莱坞二线制片人的塔纳托斯情报官,正在和一名年轻的女演员进行着“潜规则”交易。就在他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别墅的所有门窗,被无声地破开。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冲了进来。在那个女演员的尖叫声中,只用了不到三秒钟,这名情报官就被扭断了脖子,然后被装进一个黑色的裹尸袋,像一件行李一样,被带离了现场。
巴黎,香榭丽舍大街旁的一家咖啡馆。一名负责监控艾曼纽·贝阿动向的外围观察员,像往常一样,点了一杯浓缩咖啡。当他喝下第一口时,才发觉咖啡的味道,有些异常。他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几分钟后,一名伪装成清洁工的神话安保人员,推着清洁车,将他“醉倒”的身体,运了出去。
东京、伦敦、首尔……
类似的一幕,在全球超过三十个城市,同时上演。
安雅·泰勒-乔伊提供的情报,与神话“幽灵”网络数据库里的碎片信息,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毫无遗漏的、精确到秒的死亡名单。
而秦岚和她遍布全球的安保团队,就是最高效的收割者。
没有枪声,没有爆炸,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追踪的线索。
所有被列入名单的人,都在同一时间,以各种“意外”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有的死于“心脏病突发”,有的“酗酒过量”,有的则是在“深夜飙车”时,坠入了悬崖。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除了少数几家地方小报的社会版面上,多出了几条不起眼的意外死亡新闻外,整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些被塔纳托斯组织花费了数年时间,精心安插在神话娱乐帝国周围的“眼睛”和“耳朵”,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被连根拔起,清理得干干净净。
…………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活在阳光下的世界来说,平静无波。人们依旧在为神话时尚那场惊世骇俗的“新肤”发布会而津津乐道,为“永恒少女”被雪藏进行特殊训练而争论不休。
但对于生活在阴影里的人来说,一场无声的地震,已经结束。
全球多家媒体的角落里,相继出现了一些不起眼的社会新闻。
《洛杉矶社区报》:“……昨日凌晨,知名独立制片人马克·古德曼因突发急性心肌梗塞,在其马里布的豪宅中去世,享年五十二岁。据其女伴称,古德曼先生生前并无心脏病史,警方初步排除了他杀可能,认为是其长期过度的派对生活和工作压力所致……”
《泰晤士报》金融版:“……英国对冲基金‘北极星资本’的高级分析师阿利斯泰尔·布莱克,于上周日在苏格兰高地进行徒步旅行时,不幸失足坠崖身亡。布莱克先生以其激进的投资风格和精准的做空预测而闻名,他的意外离世,或将对即将到来的财报季产生微妙影响……”
《朝日新闻》社会版:“……东京警视厅于今日确认,此前在箱根地区一高级温泉旅馆内,因‘煤气泄漏’而死亡的男性客人,系某大型商社的匿名董事。该事件被定性为意外事故,旅馆方面已停业整顿……”
类似的报道,在全球十几个国家的、超过三十家非主流媒体上,零星地出现。它们涉及的死者身份各异,死因五花八门——车祸、溺水、药物过量、甚至是“在家中被自己收藏的古董花瓶绊倒摔破后颈动脉”。
这些新闻就像是投入信息海洋里的石子,除了在各自的小圈子里激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外,没有引起任何公众层面的联系与怀疑。一切看起来,都只是巧合。
但在内华达州沙漠深处的那座指挥塔里,陆远看着秦岚汇总过来的、那份标注着三十七个已划掉名字的报告,平静地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
棋盘,已经清理干净。现在,是时候,让真正的棋手,开始她的表演了。
2028年,10月,秋。
美国,内华达州,“虚空之城”片场。
“cut!!”
当导演文森特·凯恩那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喊声,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巨大的露天片场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掌声。
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无论职位高低,都在这一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拥抱、击掌,用最原始的方式,庆祝着这史诗般拍摄的终结。
历时近一年,耗资无法估量的科幻巨制《双面幻影》,正式杀青。
在人群的欢呼中,文森特·凯恩没有去拥抱他的副导演,也没有去祝贺那些累到几乎虚脱的工作人员。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到监视器前,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最后一帧画面。
画面上,是安雅·泰勒-乔伊的背影。
她饰演的“幻影”,刚刚完成了对全球金融系统的终极入侵,将旧世界的财富,化为一场绚烂的数字烟火。她就站在那座用垃圾和废料堆砌而成的“拾荒者聚落”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那座既辉煌又破败的“虚空之城”,身上那件破旧的斗篷,在电子风中猎猎作响。
她的背影,孤独,挺拔,像一柄插在废墟之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
文森特·凯恩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涌起的,不是完成一部杰作的喜悦,而是一种混杂了敬畏与寒意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刚才的那一幕,不是演出来的。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或者说,一个“怪物”的诞生。安雅·泰勒-乔伊,那个曾经需要他反复讲戏、需要依靠技巧和模仿来寻找感觉的好莱坞女星,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幻影”。
她不再需要揣摩角色的心理,因为她自己,就已经成为了那个角色逻辑的化身。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的敲击,都精准得像一台由量子计算机驱动的、毫无感情的机器。
陆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他真的,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件完美的、只为他的意志而存在的……艺术品。
安雅·泰勒-乔伊没有理会周围的欢呼。她在导演喊卡后,只是慢慢地转过身,越过所有的人群,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座指挥塔的最高层。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那双浅褐色的瞳孔里,却燃烧着一种只有陆远才能看懂的、混杂了崇拜、狂热与绝对归属感的火焰。
仿佛在说:主人,您的作品,已经完成。
2029年,3月,奥斯卡颁奖典礼。
美国,洛杉矶,杜比剧院。
好莱坞的星光,今夜,尽数汇聚于此。
当颁奖嘉宾——上一届的影帝伊森·克罗夫特,微笑着拆开那个印有奥斯卡金像奖标志的信封时,全场,乃至全世界数以亿计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And the oscar goes to…”
伊森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Anya taylor-Joy, the double phant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