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辩论正式开始。
弗朗索瓦·佩兰,这位被誉为“法兰西最后的技术官僚”,一上场就展现出了他强大的攻击性。他逻辑清晰,引经据典,从经济、外交、社会福利等各个角度,条理分明地指责艾曼纽是一个除了煽动民粹之外一无是处的花瓶。
“贝阿女士用眼泪和故事赢得了选票,但治理一个国家,需要的是理性和专业的知识,而不是廉价的表演!”佩兰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以为会迎来一场唇枪舌战。
但他错了。
从头到尾,艾曼纽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她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那种悲悯的孩子的表情。
等到佩兰终于说累了,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她时,她才缓缓地站起身。她没有走向辩论席,而是直接走到了舞台的最前方,走到了镜头的最前面。
她看着镜头,仿佛在凝视着每一个屏幕前的法兰西公民。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和佩兰先生一样,对我充满了怀疑。”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如同月光下的清泉,“你们觉得我只是一个演员,一个闯入政治世界的局外人。”
“你们是对的。”
她坦然地承认,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意外。
“我确实不是一个专业的政客。我不知道复杂的经济模型,也背不出冗长的外交条款。因为过去的一个月,我没有待在办公室里研究数据,我走在马赛的街头,走在里尔的矿区,走在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看到的,不是数据,而是一张张具体的脸。我听到的,不是理论,而是一声声真实的叹息。”
“今天,在我来这里之前,我的对手,佩兰先生,他承受了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沉重的痛苦。作为一个父亲,他为了拯救自己被病魔宣判了死刑的儿子,被迫向某些我们不愿提及的外国势力寻求帮助,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原则。”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佩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艾曼纽竟然会直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这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无耻!你这是诽谤!”他下意识地怒吼道。
艾曼纽依旧没有看他,她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更深的怜悯。
“不,佩兰先生。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是在……感谢你。”
“感谢你用你的痛苦,向全法兰西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我们的国家病了!病的很重!它让一个爱国的官员,一个伟大的父亲,必须用出卖灵魂的方式,才能换取他孩子活下去的权利!这是谁的耻辱?!”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神圣的质问。
“所以,在我站在这里和您辩论的时候,我已经做出选择。神话集团旗下的医疗团队,带着人类最前沿的基因修复技术,已经治愈了您的孩子。他将在几个小时后,彻底康复。”
轰!
整个演播厅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原子弹。所有人都疯了!记者们疯狂地按着快门,导播室里的电话线路再次被打爆!网络上,所有关于辩论的话题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句话在疯狂刷屏——
“神迹!这是一个神迹!”
佩兰彻底呆住了。他僵在原地,如同被雷电劈中的木雕。愤怒、羞辱、不信,最终全都化为了巨大的狂喜与茫然。他看着艾曼纽,那个站在光芒中的女人,如同仰望一位真正的女神。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双腿一软,瘫倒在了椅子上,用双手捂住脸,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
这场辩论,已经结束了。
甚至在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艾曼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只是对着镜头,缓缓地伸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法兰西。
在那件如同月光般流淌的白色长裙的映衬下,在万千道狂热目光的注视下,圣女,于此刻,正式加冕。
一周后,巴黎时间上午十点。
历史的指针,在这一刻指向了凡尔赛宫。这座见证了路易十四“朕即国家”的绝对王权,也见证了法兰西君主制最终覆灭的宫殿,今天,将迎来它戏剧性轮回的闭环。
阳光透过镜厅巨大的拱形窗,被穹顶悬挂的数万块水晶吊灯折射成亿万道璀璨的光斑,与长廊两侧一百七十七面巨型落地镜相互辉映,共同构建出一个金碧辉煌、令人目眩神迷的虚幻空间。空气中漂浮着顶级香氛与百年古木混合的沉厚气息,但这份奢华却无法掩盖住一种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近乎凝固的紧张。
法兰西第三帝国的加冕典礼,即将在此举行。
但这早已不是艾曼纽·贝阿一个人的加冕。这是陆远,向这个陈旧的世界,展示他一手建立的新“后宫”与新“秩序”的,一场盛大而残酷的巡礼。
来自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政要、王室成员、财阀领袖与宗教巨头,此刻都汇聚于此。他们像一群被无形之手牵引的木偶,安静地坐在宾客席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精心修饰过、却难掩复杂的表情。
坐在第一排最显眼位置的,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现任掌门人雅各布。这位在全球金融界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最谦卑的学生,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不远处一个看似普通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畏。
他的身边,梵蒂冈的教皇穿着他那身象征着最高神权的华丽法衣,但他紧握着权杖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皇帝加冕,自古以来便是上帝在人间代言人的工作。而今天,他却只能作为一个观礼的背景板,这无疑是对教廷千年权威最无情的羞辱。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来自欧洲各大古老贵族家族的成员们,投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幸灾乐祸与……恐惧。
然而,这一切的焦点,却并不在即将加冕的女主角身上。
所有真正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越过那些浮华的装饰与人群,聚焦在第一排一个稍显偏僻,却又无比显眼的位置上。
陆远就坐在那里。
他没有穿礼服,只是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神态轻松,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颠覆世界格局的典礼,而只是来赴一场周末的早午餐。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同样穿着休闲、气质却如同深渊般沉静的东方女性——秦岚。他们两人与周围盛装出席的环境格格不入,但这份格格不入,本身就是一种最极致的傲慢。
在陆远的身后几排,一个身着宝蓝色王室礼服,头戴璀璨王冠的年轻女性,正襟危坐。她便是大英帝国的君主,伊丽莎白女王。只是此刻,这位不久前才在自己的世纪婚礼上献上一切的女王,看向陆远背影的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作为“前辈”对即将登场的“新人”的审视,有对这个男人霸道手段的习惯性敬畏,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与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