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经略府,顶楼温室。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在各种奇花异草之上,也洒在张伟身上。他正靠在一张藤椅上,悠闲地品着一杯来自锡兰的红茶。
夏原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汇报着最新的财务数据。
“大人,根据初步核算,随着武田家的‘破产清算’和毛利家的‘并购’完成,我们在日本地区的总资产规模,预计将增长百分之三十。上杉家和织田家对我们的‘债务依赖’也进一步加深。另外,木下藤吉郎提交的西国‘整合方案’,预计能在半年内,为我们带来超过十万两白银的纯利润。”
“很好。”张伟放下茶杯,“让藤吉郎放手去做。告诉他,不要拘泥于形式,效率和利润是唯一标准。”
蓝玉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他实在无法将这些冰冷的数字和尸山血海的战场联系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大人,天天在这屋里看账本,骨头都快生锈了。要不,您批准我带一队人,去把那个什么上杉谦信的地盘也给‘收购’了?”
“蓝将军,战争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夏原吉推了推眼镜,冷冷地纠正道,“用经济手段控制,远比军事占领的成本要低。”
“你这账房先生懂个屁的打仗!”蓝玉眼睛一瞪。
就在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时候,张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敏锐地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响,仿佛是金属钩爪划过屋檐的声音。
沈炼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张伟身侧,手已经按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
“大人,有老鼠。”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温室的玻璃穹顶被从三个方向同时撞碎!
七八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矫健身影,如同猎鹰般从天而降,手中的太刀在阳光下反射出致命的寒光!
“天诛!”
为首的一人,正是那名年轻武士,他发出一声怒吼,目标直指安坐在藤椅上的张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蓝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保护大人!”沈炼暴喝一声,绣春刀悍然出鞘,一道匹练般的刀光,瞬间迎上了最前面的三名刺客。
叮叮当当!
兵器碰撞的脆响在温室内激烈地回荡。沈炼的刀法狠辣而高效,每一刀都攻向敌人的要害,逼得三名刺客连连后退。
另外几名刺客绕过战团,扑向张伟。
“找死!”蓝玉终于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用来装饰的一根沉重铁枪,直接抡了过去。他虽然不懂什么精妙刀法,但一身蛮力何等恐怖,铁枪带着呼啸的风声,硬生生将一名刺客砸得倒飞出去,撞碎了一大片名贵的花卉。
场面瞬间陷入混战。
这些刺客显然都是精锐,武法高强,配合默契,一时间竟与沈炼和蓝玉斗得难分难解。
然而,最诡异的,还是张伟。
从始至终,他都安稳地坐在藤椅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端起红茶,轻轻吹去浮沫,仿佛眼前这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助兴的歌舞伎表演。
一名刺客瞅准空当,摆脱了蓝玉的纠缠,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到了张伟面前。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手中的肋差直刺张伟的心脏!
“妖人,受死!”
沈炼和蓝玉大惊失色,想要回援,却已来不及。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张伟胸口的瞬间,那名刺客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截殷红的刀尖,从他的后心穿出。
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名同样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冷漠。
刺客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伟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温室,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有看那些浴血奋战的刺客,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为首的那名年轻武士。此刻,他正被沈炼一脚踹倒在地,绣春刀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伟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那名年轻武士面前。
“姓名?”
年轻武士抬起头,眼中是纯粹的仇恨和不甘。“我乃为天行道的义士!你这妖人,毁我日本国本,人人得而诛之!”
“我问的是你的姓名,不是你的理想。”张伟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路,“算了,不重要。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蹲下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在决定这次行动之前,你们做过成本收益分析吗?”
年轻武士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种问题。
“你看,”张伟伸出手指,点了点地上的尸体,“你们投入了至少八条精锐武士的性命,这是‘人力成本’。为了潜入这里,你们肯定花费了不菲的‘情报费用’和‘装备费用’。最终,你们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呢?一间被毁坏的温室,和我十五分钟的下午茶时间被打断。”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用八个无法复制的‘核心资产’,来换取我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运营损耗’。这是一笔亏到姥姥家的买卖。你们的领头人,是个不合格的‘项目经理’。”
年轻武士的脸,从涨红变成了惨白。他引以为傲的“天诛”,他赌上一切的“尊严”,在对方口中,变成了一场可笑的、失败的“商业活动”。
这种精神上的摧毁,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你……你这个恶魔……”他喃喃自语。
“把他带下去,弄清楚主使。”张伟对沈炼吩咐道,然后转向夏原吉,“夏会计。”
“在。”
“核算一下本次‘安保漏洞事件’造成的全部损失。包括温室的维修费、损毁花草的重置费、人员的抚恤金和风险津贴。把总金额乘以三,作为‘秩序维护专项附加税’,由日本所有大名,按其领地石高比例,进行分摊。”
夏原吉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开始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计算起来。“明白。这笔款项,将有效对冲本次‘意外风险’带来的负面影响,并能产生额外的利润。”
蓝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被人刺杀了,不仅不生气,反手就把它变成了一个收钱的新名目?
张伟没有再理会这些,他走到被撞碎的穹顶前,看着下方繁华的京都。
一场失败的刺杀,对他而言,不是威胁,而是一个信号。
一个可以进一步加强控制,将秩序的网罗得更紧的信号。
“沈炼。”
“大人。”
“去告诉木下藤吉郎和织田信长,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定的后方。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市场波动’。”张伟的声音变得有些冷,“让他们在各自的领地内,推行‘持刀许可制度’。除株式会社认证的安保人员外,任何人私藏刀剑,视为‘非法持有危险资产’,一经发现,家产充公,本人及直系亲属,送去佐渡金山进行‘劳动改造’。”
沈炼心头一凛。这是要彻底剥夺武士阶层最后的根基。
“大人,此举……恐怕会激起天大的反弹。”
“反弹?”张伟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寒意,“反弹是坏账,坏账,就要被清除。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他们交朋友的,我是来建立秩序的。”
“而秩序,是有价格的。现在看来,他们付的,还远远不够。”
他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去办吧。顺便,让夏会计再拟定一份‘温室重建预算’。我要一个更大,更坚固的。预算,就从这次的‘附加税’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