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脸上不动声色,摸出几枚碎银递过去。兵卒接过银钱,掂量了两下,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别挡道!”
进城后的街道更让他心惊。往日里叫卖声不断的长街,如今十家店铺倒有七家关着门,剩下的也只敢半掩着门帘,门口积着薄薄的灰尘。路上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脚步匆匆,连抬头说话的力气都似没有。
有个小孩拉着母亲的衣角,小声要饼吃,母亲却只能红着眼眶,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快步走开 —— 这景象,哪还有半分他记忆里青阳城的模样。
他循着记忆往城西走,越靠近当时所住的小院,心里越沉。远远就看见那处熟悉的独门小院,前后两栋瓦房依旧,可院门口挂着的 “韩记酒坊” 木牌却歪歪斜斜,牌面蒙着层厚灰,连原本该飘着酒香的作坊,此刻也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落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叫声更显冷清。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粗声粗气的呵斥:“韩厉!别给脸不要脸!上个月收你十两保护费是看你可怜,这个月涨到二十两,少一文都不行!”
李凡脚步一顿,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 —— 院里站着三个穿青狼帮服饰的汉子,为首的满脸横肉,手里攥着根铁棍,正用脚踢着地上的酒坛。酒坛倒在地上,里面的酒洒了一地,淡青色的酒液渗进泥土里,只留下淡淡的酒香。
韩厉站在一旁,拳头攥得指节泛白,身上的粗布衣衫沾了酒渍,却死死挡在身后的韩云身前;十四岁的韩云比四年前长开了些,梳着双丫髻,脸上却没了往日的活泼,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眼底满是害怕,却还是咬着唇,没往后退一步。
“王哥,这几个月百姓都买不起酒,我酒坊连本钱都回不来,二十两实在拿不出来……” 韩厉的声音带着哀求,“能不能再宽限几天?等我把存的酒卖掉,一定给您补上!”
“宽限?” 那王哥冷笑一声,抬脚又踹翻一个酒坛,“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告诉你,今天要么交钱,要么我就砸了你的酒坊,再把你妹妹带走,说不定还能换几两银子!”
这话彻底激怒了韩厉,他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却被王哥一棍砸在肩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韩云吓得尖叫一声,扑上去扶住哥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别打我哥!别打我哥!”
王哥见状,笑得更嚣张了,伸手就要去抓韩云的胳膊:“哟,小丫头还挺护着你哥?正好,跟我走……”
“住手!”
一声冷喝突然从门口传来。李凡推门走进院,玄色衣袍在风里轻轻晃,眼底的寒意让院中的温度都似降了几分。他快步走到韩厉兄妹身边,先扶住韩厉的胳膊,指尖凝起一缕灵力,悄悄渡进他体内缓解疼痛,随后抬眼看向王哥,语气里没半分温度:“青狼帮还是这么嚣张?”
王哥愣了愣,上下打量着李凡,见他穿着干净的玄色衣袍,不像是普通百姓,却也没放在眼里,掂了掂手里的铁棍:“哪来的野小子?敢管青狼帮的事?我劝你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韩厉这时才反应过来,看清来人是李凡,眼睛瞬间亮了,又惊又喜:“公…… 公子?你回来了?”
韩云也停下了哭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李凡时,先是一愣,随即脸颊微微泛红,往后躲了躲,悄悄抓着韩厉的衣角,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他 —— 当年那个说 “长大要嫁给李凡哥哥” 的小姑娘,如今再见故人,眼底满是羞涩与依赖。
但还是轻声叫道:“凡哥哥!”
李凡对着两人轻轻点头。
王哥见几人叙旧,更是不耐烦,挥着铁棍就朝李凡砸来:“哪里来的愣头青?找死!”
李凡连眼皮都没抬,侧身避开铁棍的同时,指尖弹出一缕灵力,正好打在王哥的手腕上。王哥只觉手腕一麻,铁棍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刚要骂人,就见李凡的眼神扫过来,那眼神里的冰冷让他浑身一僵,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 他虽没修炼过,却也能感觉到,眼前这年轻人绝不好惹。这眼神中的杀意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旁边两个青狼帮的汉子见状,刚要上前帮忙,却被李凡冷冷瞥了一眼,两人脚步顿在原地,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滚。” 李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敢来骚扰韩厉兄妹,我不介意让青狼帮从青阳城消失。”
王哥哪还敢多嘴,捡起地上的铁棍,带着两个手下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小院,连门都忘了关。
院中的紧张感散去,韩云才敢上前一步,小声喊了句:“凡哥哥……”
韩厉也松了口气,揉着被打疼的肩膀,苦笑着说:“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年来,官府跟青狼帮、猛虎帮、大刀帮串通一气,天天搜刮百姓,进城要收费,开店要交保护费,我那酒坊生意越来越差,没办法只能在这小院里酿酒,要不是原来还有点积蓄,再这么下去,恐怕真要撑不住了。而且,不知怎么回事,青阳城这一年多失踪了好多人。”
李凡点点头,目光扫过院里打翻的酒坛和蒙尘的酒坊门,心里满是沉默。他刚要开口,就听见院角传来一声马嘶,转头看去,只见一匹黑色骏马正站在墙边,毛色虽不如以前光亮,却依旧精神,正是萧青山送给他的小黑。
小黑也看到了李凡,甩着尾巴朝他走过来,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胳膊,满是亲昵。
“小黑还记着你呢。” 韩厉笑着说,“公子走后,我就一直按您的要求照看它,每天都给它喂最好的草料,就是最近…… 草料也快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