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工厂,审讯室。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
那名被魏和尚打断手腕的日军少尉,像一条死狗般瘫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焦土计划……代号‘凛冬’。”
少尉的声音嘶哑,眼神涣散,显然已经领教过“狼牙”的手段。
“第一军主力,联合三个独立混成旅团,共计五万一千人……兵分七路,以太原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径一百五十公里的巨大包围圈……合围时间,七十小时后。”
“所有部队,都接到了死命令。”少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所过之处,不留活物,不留寸草,不留片瓦。要将你们的根据地,从地图上……彻底抹平。”
站在阴影里的赵刚,听得手脚冰凉。
五万大军!三光政策!
这是要把整个晋西北的天都给翻过来!
他看向身旁的沈征,后者却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天气预报。
“很好。”沈征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给他个痛快。”
“是!”魏和尚点头,拖着那名绝望的少尉走了出去。
“老沈!”赵刚再也忍不住了,“五万大军!我们必须立刻向总部求援,组织军民转移!这……”
“转移?”沈征打断他,转过身,目光穿透审讯室的窗户,望向远方。
“老赵,我们身后,就是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切。我们,退无可退。”
他没有再解释,径直走出了压抑的审讯室。
赵刚愣在原地,顺着沈征的目光望去,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审讯室外,是另一个世界。
瘸子李的兵工厂,此刻灯火通明,巨大的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休。
那座被小栓子拼死保下的“小型反射炉”,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一炉又一炉滚烫的钢水,被浇筑成炮管和枪械的雏形。
车间的最深处,新建的“精密加工区”里。
小栓子正戴着护目镜,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一台崭新的德制铣床。他手中的那套“大师级精密工具”,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德国工程师汉斯张,像个学徒一样,站在旁边,看着游标卡尺在小栓子手中划出流畅的轨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上帝……这……这是0.01毫米级别的公差控制!他……他是个怪物!”
小栓子没有理会他的惊叹,他将一个刚刚加工完成的,结构复杂无比的黄铜零件,小心翼翼地安装在一台巨大的机器上。
“成了!”
随着他合上最后一个卡扣,他按下了旁边的一个红色按钮。
“嗡——”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整个兵工厂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亮度骤然提升了三成!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
灯光,不再是过去那种昏黄的颜色,而是变得稳定、明亮,如同白昼!
“成功了!水力发电机组并网成功了!”瘸子李扔掉手里的扳手,激动得老泪纵横。
从今天起,根据地,有了永不枯竭的“心脏”!
走出兵工厂,是刚刚开垦出的万亩良田。
秋收的喜悦还未散去,穿着崭新棉衣的农户们,已经在赵刚规划的“冬种区”,开始播撒耐寒的黑麦种子。
根据地新建的贸易站里,人声鼎沸。
老乡们用多余的粮食和山货,从后勤部换取食盐、布匹和针线。脸上,是过去十几年里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嘴里叼着一根麦芽糖,正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唱着新学的歌。
歌是军政大学宣传队刚教的。
“小铁犁,哗啦啦,开出那万亩田呀……”
“摩托车,轰隆隆,拉来那机关枪呀……”
“旅长说,要打仗,先要那吃饱饭呀……”
“打跑了小东洋,咱们天天能过年呀!”
歌声清脆,充满了希望。
赵刚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眼眶有些湿润。
这就是他们为之奋斗的一切。
他终于明白,沈征为什么说“退无可退”。
军政大学的训练场上,杀声震天。
刘蛮牛和陈大雷派来的几百名“刺头”军官,正在进行“三三制”小组对抗。
泥浆、汗水、嘶吼,混杂在一起。
这些在各自部队里都是爷的军官们,此刻被“狼牙”的教官们操练得像孙子,但他们眼中,却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被点燃的,对胜利的疯狂渴望。
李云龙蹲在山坡上,叼着烟,看着这群人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娘的,看着真解气!”他对着旁边的张大彪说,“让这帮老小子以前牛气!到了咱们这一亩三分地,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这帮家伙,要是真练出来了……*
李云龙心里盘算着。
*到时候,老子手底下可就不止一个团了。一个师?一个军?他娘的,过瘾!*
沈征走过工厂,走过田野,走过训练场。
他看着这一切,像一个冷漠的巡视者。
但他的脑海里,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却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他的头顶。
【“焦土计划”……启动!】
【毁灭倒计时:48小时03分21秒!】
“老沈。”赵刚追了上来,神情凝重,“都看到了吧?我们不能拿这些去赌!”
“赌?”沈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老赵,你错了。”
“这不是我们的赌注。”
沈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热的弧度。
“这是我为冈村宁次,准备的……陪葬品!”
赵刚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骑着摩托车,飞驰而来,一个急刹停在两人面前。
“报告旅长!总部急电!”
沈征接过电报,只扫了一眼,便递给了赵刚。
电报上,是首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措辞严厉:
【……敌情险恶,不可妄动!命你部立刻收缩兵力,坚壁清野,化整为零,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总部统一指挥。重复,不可妄动!】
“首长让我们……当缩头乌龟?”赵刚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征却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红蓝铅笔,走到旁边临时搭建的巨大沙盘前。
“老赵,你看。”
他用红色铅笔,在沙盘上,画出了日军合围的七条进攻路线,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冈村宁次,想把我困死在这里。”
然后,他拿起蓝色铅笔,没有在包围圈内画任何防御符号,反而,在其中一条进攻路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箭头,直指路线的后方!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以为我是笼中鸟,却不知道,我也在等他把笼子关上。”
沈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传我命令!”
“全旅,除了留守部队,主力即刻集结!”
“命令李云龙一团、张大彪二团为前锋,魏和尚‘狼牙’开路,摩托化突击连、炮兵营随行!”
赵刚彻底懵了。
“集结?我们……要去哪儿?主动出击?攻击哪一路?”
沈征用铅笔的末端,在那个蓝色的箭头上,重重一点,声音不大,却仿佛惊雷炸响。
“不。”
“我们不去攻击任何一路。”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说出了那个让赵刚魂飞魄散的计划。
“我们的目标是——”
“太原!”
【毁灭倒计时:47小时59分5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