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刚的脸色,比窗户纸还要白,他看着沈征,嘴唇哆嗦着,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彻底失心疯的魔鬼。
“老沈……你……你玩真的?”
打太原的城门楼子?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整个山西日军的指挥中枢,是冈村宁次的老巢!别说一个旅,就是一个军摆在那,都未必能啃得动!
沈征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将那两份电报叠好,放进口袋。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仿佛刚刚下达的不是一个足以让整个晋西北天翻地覆的命令,而只是决定了晚饭吃什么。
“轰隆——”
指挥部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李云龙像一头冲进瓷器店的公牛,满脸红光,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杀气闯了进来。
“旅长!!”
他一嗓子吼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我的意大利炮早就他娘的擦了八百遍了!炮弹都备足了!你就说吧,啥时候出发?老子第一个给你轰开太原的城门!”
他双眼放光,那股子兴奋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太原城楼上,喝着小酒唱着歌的场景。
赵刚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拽住他:“老李!你疯了!你也跟着他胡闹?!”
“胡闹?这他娘的叫胡闹?”李云龙一把甩开赵刚,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叫他娘的英雄所见略同!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缩在山沟里打冷枪有啥意思?要干,就干他票大的!”
他转向沈征,胸膛拍得“砰砰”响:“旅长,你下令!我一团,给你当开路先锋!保证第一个冲进去,活捉冈村宁次那老鬼子!”
看着眼前这两个一个癫狂、一个绝望的搭档,沈征终于笑了。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指挥杆。
“老李,你的炮,先别急着拉出来。”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一僵:“啊?旅长,你这……不是耍我玩吧?”
“耍你?”沈征的指挥杆,没有指向沙盘上那个代表着太原的硕大模型,而是在太原前方,晋西北山区与平原的交界处,一个不起眼的点上,重重一点!
“在吃主菜之前,得先把碍事的盘子给砸了。”
那个点,标注着三个字——黑风口。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凑了过去。
“黑风口据点?”李云龙眉头一皱,“旅长,这地方我知道,是块硬骨头!鬼子一个大队守着,还有重炮,修得跟个铁王八一样。咱们之前好几个团想啃都崩了牙。”
赵刚也稍稍松了口气,打一个据点,总比打太原靠谱点。但随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黑风口,是鬼子“囚笼战术”钉在根据地咽喉上的一颗毒牙!也是七路大军中,东路军最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和前进基地。打它,就等于提前向冈村宁次的整个“焦土计划”宣战!
“硬骨头,才需要用炮来砸。”沈征的语气依旧平静,“老赵,你觉得冈村宁次为什么要把太原的近卫大队都调出来?”
赵刚一愣,下意识道:“因为他自信,他觉得我们被困死了,太原绝对安全。”
“只说对了一半。”沈征摇摇头,“更重要的,是他要用这支王牌,作为机动力量,随时支援他‘囚笼’的任何一个点。尤其是像黑风口这样重要的节点。”
他用指挥杆,从太原划了一条线到黑风口。
“从太原到黑风口,急行军需要六个小时。冈村宁次算定,我们就算倾巢出动,也绝对不可能在六个小时内,拿下他用钢筋水泥和重炮武装起来的黑风口大队。”
“只要我们被拖住,他的援军一到,前后夹击,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李云龙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光想着打仗过瘾,却没想过里面的道道这么深。
“那……那还打个屁啊?”他嘟囔道。
“所以,”沈征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我们不仅要打,还要在他规定的时间之前,解决战斗。”
他抬起头,看着李云龙和赵刚。
“我要在三个小时内,把黑风口,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三个小时?!”赵刚失声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云龙也懵了,三个小时,就算鬼子站着不动让他们杀,一个大队一千多号人,也杀不完啊!
沈征没有解释,只是闭上了眼睛。
【系统,调出黑风口三维地形及防御工事结构图,精度一米。】
下一秒,一幅无比精细的、只有他能看见的立体地图,在他脑海中展开。
炮楼的射击死角,暗堡的通风口,重炮阵地的弹药库位置,甚至连鬼子指挥官晚上习惯在哪间屋子睡觉,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沈征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冷光。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沙盘上,画出了几条匪夷所思的进攻路线。
“老李,你看这里。”他指着据点后方一处几乎是九十度的悬崖,“鬼子在这里布置了两个哨兵,但他们所有的重火力,都集中在正面和两侧。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从这里上去。”
“魏和尚的‘狼牙’,从这里渗透进去。目标,端掉他们的炮兵阵地,刺杀指挥官。”
他又画了一条线,绕到了黑风口侧翼数公里外的一片密林。
“你的摩托化突击连,不去攻坚,去这里设伏。我保证,战斗打响后一个小时,鬼子最近的增援部队,一定会从这条路过来。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们全部给我吃掉!一个都不能放跑!”
最后,他看向李云龙。
“至于你的一团主力,正面佯攻是假,真正的突破口,在这里!”
他的笔尖,点在了据点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排污渠出口。
“根据我的情报,这条排污渠,因为设计失误,可以直接通到他们主碉堡的地下。鬼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致命缺陷。”
“我要你,带着你最精锐的突击队,从这里钻进去,中心开花!”
看着沙盘上那几条刁钻、狠辣到极点的进攻路线,李云龙和赵刚,彻底石化了。
这……这是打仗?
这他娘的是把鬼子的裤衩都给扒了,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你要从哪里下手,怎么要他们的命!
李云龙看着沈征,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所谓的“鬼点子”,跟旅长这神鬼莫测的布局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旅长……”他声音干涩地问,“你……你这些情报,都是哪来的?”
沈征收起铅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淡淡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情报哪来的,你只需要知道,按照我说的打,就能赢。”
他环视二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记住,黑风口,只是开胃菜。这是们‘华夏利剑’,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什么叫现代化的立体战争!”
“也是我们,送给冈村宁次的……第一份大礼!”
“传我命令!”
沈征的声音,陡然拔高!
“华夏利剑旅,全员集结!”
“目标,黑风口!”
“今夜,我要让鬼子的太阳旗,在晋西北,再落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