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夏荷满塘,稚童戏莲舟
入伏的日头像团火球,烤得地面发烫。院角的老槐树耷拉着叶子,蝉在枝桠间扯着嗓子喊,声浪裹着热浪,把整个村子都泡在黏稠的暑气里。唯有村东头的荷塘,荷叶挨挨挤挤铺了满塘,粉白的荷花从绿伞间探出来,风一吹,清香混着水汽漫过来,才算给这燥热添了点凉润。
“爹!我要划船!”火旺扒着塘边的柳树,看着水里漂着的小木盆直嚷嚷。那木盆是崔杋前几天编的,本想用来摘莲蓬,被火旺看见了,非要当“莲舟”。
崔杋正蹲在塘边洗手,刚摘了半筐嫩菱角,闻言往木盆里舀了瓢水:“坐稳了,掉下去喂鱼!”他把火旺抱进木盆,又找了根长竹竿递给他,“慢点划,别往深处去。”
晚晚穿着件藕荷色的小肚兜,被沈未央抱在怀里,小手指着塘里的红鲤鱼:“鱼!红!”她的脚丫在水边晃悠,溅起的水珠落在荷叶上,滚来滚去像颗颗碎银。
沈母坐在柳荫下的竹席上,手里剥着刚摘的莲子,嫩白的莲心被她细心剔出来,放在小碟里:“火旺这皮猴,去年还不敢靠近水边,今年倒敢划盆了。”她把剥好的莲子递给晚晚,“尝尝,甜着呢。”
晚晚咬了口莲子,眼睛弯成月牙,忽然指着火旺的木盆喊:“哥!歪!”果然,火旺用竹竿使劲一顶岸边,木盆“吱呀”一声转了个圈,差点翻进水里,吓得他赶紧抱住旁边的荷叶,引得沈未央直喊“慢点”。
崔杋笑着跳进水里,扶住木盆往塘中心推:“想去摘荷花?给你妹妹摘朵最大的。”火旺立刻忘了害怕,举着竹竿往荷塘深处划,荷叶擦过木盆边缘,留下片清凉的绿。
沈未央拿出针线,坐在竹席上给晚晚缝新肚兜,布料是天蓝色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荷花,针脚细密,像塘里的涟漪。“你看这荷叶,”她抬头对沈母说,“去年才刚冒尖,今年就长成片了,真是旺得很。”
“可不是嘛,”沈母把莲心倒进竹篮,“这塘是咱村的福气,夏天能摘菱角、采莲蓬,秋天还能挖藕,比种庄稼省心多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张婶说她家的芦花鸡开始下蛋了,让你有空去挑几只,给娃们补补。”
“好啊,”沈未央点头,手里的针线没停,“等过两天凉快点就去,顺便问问她的腌藕方子,去年她送的腌藕,火旺一顿能吃小半碗。”
塘里传来火旺的欢呼,他终于够着一朵半开的荷花,小心翼翼地摘下来,举着往岸边晃:“娘!给妹妹!”晚晚看见荷花,立刻从沈未央怀里挣下来,摇摇晃晃地往塘边跑,小肚兜被风吹得像只展翅的小蝴蝶。
崔杋把木盆划回岸边,抱起火旺放在地上,又接过荷花递给晚晚。晚晚举着荷花,笑得露出两颗小牙,忽然把花往沈未央眼前送:“娘!戴!”
沈未央笑着把荷花别在发间,晚晚拍着小手喊“好看”,惹得大家都笑了。崔杋坐在竹席上,接过沈母递来的菱角,壳脆肉嫩,咬一口满是清甜的汁水。“这塘里的菱角比去年甜,”他咂咂嘴,“等过阵子再长些日子,摘来晒成菱角干,冬天给娃们当零嘴。”
日头渐渐西斜,暑气消了些。崔杋把木盆拖上岸,沈未央收拾好针线,一家人往家走。火旺手里攥着剩下的荷叶,晚晚抱着那朵荷花,小脸上沾着点泥,像只刚从荷塘里捞出来的小花猫。
路过张婶家时,院里飘出炖藕的香气,张婶正站在门口晾衣裳,看见他们笑着喊:“进来喝碗藕汤!刚炖好的,放了冰糖,甜得很。”
火旺和晚晚立刻钻进院里,张婶的小孙子小虎正蹲在地上玩泥巴,看见火旺手里的荷叶,立刻递出自己捏的泥兔子:“换不换?”火旺爽快地把荷叶给他,捧着泥兔子跑回来,说是要给爹当“宝贝”。
张婶给每人盛了碗藕汤,粉糯的莲藕泡在甜汤里,上面撒着几粒莲子,香得让人舍不得放下碗。“你看这俩娃,”张婶看着晚晚小口抿汤的样子,“晚晚比去年胖了些,脸蛋肉嘟嘟的,真喜人。”
“能吃能睡,能不胖吗?”沈未央笑着说,“昨天一顿吃了半碗粥,还啃了个馒头,比火旺小时候能吃。”
回家的路上,晚霞把荷塘染成了金红色,荷叶上的水珠映着霞光,像撒了把碎金。火旺举着泥兔子,晚晚抱着荷花,兄妹俩的笑声惊飞了塘边的蜻蜓。崔杋牵着沈未央的手,掌心的温度混着晚风的凉,心里踏实得很。
“你说,等这俩娃长大了,还会记得这荷塘吗?”沈未央轻声问。
“肯定记得,”崔杋握紧她的手,“就像咱记得小时候爬过的树、摸过的鱼,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孩子,忽然说,“明年把木盆改大点,带他们去塘中心摘莲蓬。”
沈未央笑着点头,晚风拂过发间的荷花,清香漫了满身。她知道,这夏天的荷塘、孩子们的笑、家人的陪伴,都会像这荷花一样,开在岁月里,留下淡淡的香,甜甜的回忆。就像这日子,热热闹闹,清清爽爽,藏着数不尽的寻常欢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