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然凝视着南阖那双纯粹得容不下任何杂质的蓝眼睛，望着里面翻涌的委屈和不安，一个恶作剧突然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低声问道：“不和她在一起，那我和谁在一起？”
这个问题对于思维直来直往的人鱼来说，显然太过复杂了。
南阖愣住了，眼睛困惑地眨动着，他摇了摇头，长发在水中飘散如雾，声音带着点茫然：“……不，不知道。”
看着他这副懵懂又着急的模样，沈屹然觉得心尖像被最柔软的鱼尾轻轻扫过。
他放缓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哦，那我不和她在一起，放心吧，”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观察到小人鱼明显松了一口气，尾鳍都愉悦地舒展开后，才慢悠悠地抛出了下一句，“那我和别人在一起不就好了。”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海面。
“不行！”南阖几乎是瞬间就炸了毛，原本放松的尾鳍猛地绷紧，耳鳍也警惕地竖起。
他猛地凑近，双手一下子抓紧了沈屹然还未完全收回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要和谁在一起？”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急促和清晰，那双蓝眼睛里燃烧着灼人的火焰，混合着被背叛的恐慌和极度的愤怒，之前的委屈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戒备和攻击性。
“不知道么，但你肯定不认识。”沈屹然继续着他的恶作剧，语气轻松，但手腕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让他心底微微一惊。
人鱼在情绪激动时展现出的力量，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南阖彻底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激怒了。
他低吼一声，手上猛地用力，不再是简单的抓着，而是试图硬生生将沈屹然从窗口外拽进巨大的水族箱里，拽入他的世界和领地。
“嘶。”沈屹然倒抽一口凉气，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条手臂被扯得笔直。
肩关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硬生生扯脱臼，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疼，你弄疼我了。”沈屹然声音有点发颤，他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南阖紧紧抓着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带着示弱和安抚。
这句话像一道清凉的水流，瞬间浇熄了南阖眼中狂燃的怒火。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大部分力道，但手指仍虚虚地圈着沈屹然发红的手腕。
他低头看着那圈明显的红痕，又抬头看看沈屹然蹙起的眉头和隐忍的表情，眼中的愤怒和恐慌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措的慌张和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道，声音变得细弱而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
他小心翼翼地用冰凉的指尖，极轻极轻地碰了碰那圈红痕，仿佛那样就能抚平自己造成的伤害。
他抬起头，蓝眼睛里水光潋滟，像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望着沈屹然，等待着他的审判。
沈屹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因疼痛而升起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溢的心疼和一丝自责。
他明明知道南阖的心智单纯直接，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受不得半点这样的试探和欺骗，却还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恶趣味，去撩拨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叹了口气，用没有受伤的手，反过来轻轻握住了南阖那只不知所措的手:“没事。”
他柔声说，指尖在南阖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不疼了，我刚骗你的。”
“真的？”小人鱼还是有点不相信。
沈屹然看着南阖眼中带着着一种全然的信赖与小心翼翼的讨好，放柔了声音，用指腹抚过南阖微凉的脸颊：“没事了，我一点都不疼了，不要自责。”
他的安抚缓缓抚平了南阖紧绷的神经。
人鱼享受地眯起眼睛，用头顶蹭了蹭沈屹然的掌心，发出类满足的呼噜声，然而，这温顺的姿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南阖忽然抬起头，湿漉漉的冰蓝色长发贴在颊边，那双湛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屹然，里面闪烁着一种异常明亮而坚定的光芒，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他双手依旧握着沈屹然的手，力道温柔却不容挣脱。
“跟我回海底，”他的声音清晰而认真，每个字都带着海潮般不容置疑的力度，“给我当老婆，好不好。”
“什么？”沈屹然彻底愣住了，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空白。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手腕的疼痛出现了幻听。他不一直都是老攻吗，什么时候变成老婆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掠过南阖紧实白皙、线条分明的腹肌，那蕴含着惊人爆发力的腰身。
然后，他的视线又扫过那条强健有力的冰蓝色尾鳍，下意识地估算了一下，如果南阖用尾巴直立起来，那高度恐怕接近三米，足以将他完全笼罩。
最后，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放到刚才恐怖力道轻易钳制住自己，自己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瞬间。
沈屹然沉默了……一种微妙的荒谬和危机感缓缓浮上心头。
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和短暂的沉默，显然被南阖敏锐地捕捉到了。
人鱼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那刚刚消散不久的委屈和不安又开始迅速汇集，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暗流汹涌。
他握着沈屹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虽然控制着力道没有弄疼他，但那紧绷的指尖和微微前倾的身体，都透露出一种固执的追问。
“你不愿意？”南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和浓浓的失望。
那双蓝眼睛死死盯着男人，仿佛只要沈屹然敢点一下头，里面汇聚的水汽就会立刻决堤。
“你都收了我的鳞片了，那就是我的人，我们以后必须要在一起的。”人鱼的声音冰冷，不容置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