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麻雀分身的黑豆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他原以为,这些地痞流氓只是想讹点钱花。
可是他想错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恶!不加掩饰,不计后果的,纯粹的恶!
抢钱,还要施暴。
甚至连小女孩苏婉都可能……
如果他今晚没有心血来潮,过来探查……
沈凌峰不敢想象那后果。
不行!
绝对不行!
一股暴戾的杀意从他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
前世身为风水宗师,他见惯了尔虞我诈,也用过不少狠辣手段,但那都是为了利益。而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纯粹的、想要将眼前这几个人渣彻底碾碎的愤怒!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现在只是麻雀,算玄金羽坚若钢铁,也无法阻止四个成年男人的暴行,而且还有暴露自身秘密的风险。
报警?
来不及了。等派出所的人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他该怎么报警?用麻雀分身去拍派出所的窗户吗?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立刻、马上、将这群人渣的行动彻底打断的办法!一个能制造出巨大混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的办法!
沈凌峰的脑子飞速转动,视线扫过这片黑暗的棚户区,扫过远处尚有灯火的工厂,最终,定格在了黄浦江上。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下一秒,麻雀分身猛地振翅,如同一支黑色的箭,冲天而起。
它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黄浦江的方向飞去。
夜色下的黄浦江,江面宽阔,波光粼粼,反射着对岸零星的灯火。江风猎猎,吹得麻雀小小的身体有些不稳。
沈凌峰心念一动,神识便沉入了芥子空间。
近十个立方的空间里堆满了东西,大半是之前从黄浦江里捞来的鱼获,角落里还放着些从文物商店淘来的玩意儿。
但他的神识直接略过这些杂物,精准地锁定了一枚墨绿色、椭圆形的铁疙瘩。
这正是当初从老特务“九叔”密室里找到的手雷,没想到今晚就要派上用场!
在无形的神识操控下,那枚手雷的保险销被悄无声息地拔了出来。
麻雀分身在空中一个盘旋,爪子下方,那颗去掉了保险的死亡铁疙瘩,凭空出现,然后直直地坠向下方漆黑的江面。
噗通。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几乎被江风掩盖。
沈凌峰控制着麻雀,猛地拔高,心里默数着。
一秒。
两秒。
三秒。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平地起惊雷,瞬间撕裂了沉寂的夜空!
漆黑的江面上,猛地炸开一根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水柱!无数水花被高高掀起,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炸开的水晶,场面壮观而又恐怖!
恐怖的声浪呈圆形扩散开来,宛如实质的冲击波,横扫四方。
沿江的建筑,窗户玻璃“哗啦啦”地响成一片,无数人家在睡梦中被惊醒,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
“地震了?”
“是打雷吗?!”
“是不是哪个厂的锅炉炸了?!”
“我的天爷啊!吓死我了!”
惊叫声,孩子的哭喊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瞬间撕碎了夜晚的宁静。
而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十八间棚户区,感受到的震撼最为直接。
张麻子几个人刚准备动手,被这声巨响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腿肚子发软,差点尿了裤子。
张麻子和他的三个同伙,刚刚还在淫笑着商量如何“尝鲜”,下一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
那声音仿佛就在他们耳边炸开,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摇晃。
“妈呀!”尖嘴猴腮的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污水里,脸色惨白如纸。
矮胖子更是直接抱住了头,瑟瑟发抖:“是……是不是光头那边打过来了?!”
张麻子算是胆子最大的,但也吓得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他强作镇定,抬头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见那边已经乱成一团,隐约还能听到尖锐的哨声。
“不……不知道……”他声音都变了调,“快……快走!这里不对劲!”
还动什么手?还抢什么钱?
在这种堪比天威的巨响面前,他们那点龌龊的计划,瞬间变得可笑无比。四个人连滚带爬,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慌不择路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巷子里。
高空中,麻雀分身盘旋着,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他看到棚户区里,郑秀的屋子,油灯也亮了起来。显然,她也被吓到了,但至少,她和女儿今晚安全了。
很快,尖锐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几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亮着大灯,呼啸着朝江边事发地冲去。
“敌特破坏!”
“封锁现场!”
“一定是藏在人民群众中的阶级敌人在搞破坏!”
“……”
地面上的口号声,让沈凌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敌特?
很好。
这个锅就让张麻子他们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来背吧。
一石数鸟。
既救了郑秀母女,又顺手清理了这几个社会渣滓,还能给自己的“杰作”找一个完美的替罪羊,何乐而不为?
这叫废物利用。
他控制着麻雀分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在高空盘旋,像一个幽灵,冷眼旁观着地面上的鸡飞狗跳。
一辆军用吉普停下,下来几个穿着军装的人,神情严肃,为首的一人对着周围的公安和民兵大声下达着命令。
“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外扩散搜查!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员,全部控制起来!”
“尤其是那些有前科的,流氓地痞,挨家挨户地查!”
“同志们,这绝对是阶级敌人的一次恶毒挑衅!我们必须把隐藏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夜里交错纵横,像一张正在收紧的大网。
沈凌峰的视线,落在了张麻子等人逃窜的那个巷子口。
他心念一动,麻雀分身悄无声息地降低了高度,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停在了巷口旁一棵老槐树的枝丫上。
一队举着手电筒的民兵正要从巷口跑过。
就在此时,一颗石子从槐树的枝丫上滚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巷口边一个被丢弃的破铁皮水桶上。
“当啷!”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混乱嘈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在那儿?!”
正要跑过去的民兵队长一个激灵,猛地刹住脚步,手中的手电筒光柱“唰”地一下,如利剑般刺向了漆黑的巷子深处。
巷子里,本就吓破了胆的张麻子四人,听到这声断喝和头顶扫过的光柱,更是三魂吓走了七魄。
他们做贼心虚,下意识地就以为自己暴露了。
“被……被发现了!快跑!”张麻子压着嗓子喊道,拔腿就往巷子另一头狂奔。
他一动,另外三个同伙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滚带爬地跟着跑起来。
四道黑影在手电光柱的边缘晃动,这一下,更是坐实了“形迹可疑”!
“站住!不许跑!”民兵队长眼睛都红了。他找到了!他找到了隐藏的阶级敌人!
“就是他们!快!抓住他们!”
一声令下,几个年轻力壮的民兵像是下山的猛虎,嗷嗷叫着就冲进了狭窄的巷子。
张麻子几人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平日里跑得再快,此刻腿软脚软,又是慌不择路,哪里跑得过这些天天出操训练的民兵。
没跑出十几米,跑在最后面的矮胖子就被一脚踹在腿弯上,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接着,张麻子也被一个民兵从后面飞扑上来,死死地按在了满是油污的地上。
“冤枉啊!同志!我们什么都没干!”
“我们就是路过……喝多了,喝多了!”
张麻子还想狡辩,却被民兵队长用枪托狠狠地顶了一下后腰,疼得他龇牙咧嘴。
“闭嘴!”队长用手电筒照着他那张惊恐万分的麻子脸,冷笑道,“鬼鬼祟祟,一看到我们就跑,还说没什么?我看你们几个就是搞破坏的敌特分子!全都给我铐起来,带走!回去慢慢审!”
“是!”
在一片哭爹喊娘的求饶声中,张麻子四人被粗暴地反剪双手,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狼狈不堪地押了出去。
“队长,你快看,这是什么?这就是在他们刚才躲的地方发现的!”一名民兵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墨绿色的铁疙瘩,送到了队长面前。
队长借着手电筒光芒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李二狗,你他妈的,这是手榴弹。你给我小心点!这玩意儿要是炸了,咱们几个都得去见马克思!”
李二狗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铁疙瘩险些脱手,又被他死死抱在捏住,一张脸比哭还难看。“手榴弹不是有木头把的吗?”
“蠢货!咱们民兵训练用的是那种带木头把的,这玩意儿叫菠萝雷,是美国人用的!妈的,这帮狗东西,藏得真深!”
队长脸色铁青,小心翼翼地从李二狗手里接过那枚手雷。
冷汗,从他的额角渗了出来。
这玩意的分量和质感,绝不是假的。
这下证据确凿了,他们这是抓住了一窝藏着致命武器的敌特分子!
“不是我们的!真的不是我们的啊!”张麻子看到那铁疙瘩,魂都快吓飞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就是出来弄点吃的,哪来的这杀人的玩意儿!我们是被冤枉的!”
“冤枉?”民兵队长冷笑一声,将手榴弹交到身后的一个老民兵手里,自己则走到张麻子面前,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人赃并获,还敢狡辩!说!你们的上线是谁?你们想破坏哪个工厂?还有没有同伙?”
这一连串的质问,直接把张麻子给问懵了。
什么上线?什么工厂?
他们就是想去小寡妇弄点钱,顺便……可这些事也不能说啊,说了一样得吃“花生米”。
恐惧和绝望,瞬间将他吞没。
“带走!立刻带去公安局!这事儿必须马上上报!”
队长一声令下,几个民兵再也不敢怠慢,押着四个已经彻底瘫软的家伙,火急火燎地消失在了巷子口。
屋檐下的阴影中,那只始终默不作声的麻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闹剧的收场。
它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一场完美的栽赃嫁祸轻轻鼓掌。
麻雀抖了抖翅膀,悄无声息地飞起,融进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喧嚣,和四个倒霉蛋注定凄惨的命运。
而芥子空间里,只是少了一件不起眼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