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盯着陈晨。
那种目光没有任何温度，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出炉的兵器，或者一段没运行过的代码。
“程序员……”
杨戬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很新鲜的说法。把自己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拽下来，变成一个负责修补漏洞的工匠。
这种思维方式，他在三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
“你的计划很疯狂。”杨戬身后的三尖两刃刀微微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那个‘首席’是一堆烂数据，‘逻辑之弧-1’是个疯子。
把这俩缝在一起，你就不怕弄出个不认人的怪物？”
“怕，所以我要给他上把锁。”
陈晨抬手，指向会议室中央。
那枚黑色的“法则种子”静静悬浮着，死气沉沉，像块不起眼的煤渣。
但谁都不敢小看这块“煤渣”，它是《始源圣约》的残片，是这个宇宙最高级别的权限密钥。
“不管那个‘巫妖王’多强，他的底层逻辑必须写在这颗种子上。”
陈晨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种子在我手里，那就是他的命门。只要我想，随时能让他死机。”
杨戬没说话。
他在权衡。
用一把“死”的锁，去锁一条“活”的疯狗。再去咬死一群乱窜的狼。
逻辑通顺，手段狠辣。
这种不择手段的风格，倒是比天庭那帮只会扯皮的老家伙顺眼多了。
“行。”
良久，杨戬点了下头。
“我不拦你。甚至在某些时候，我可以帮你挡一挡那些不开眼的。”
太白金星一听这话，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刚想拍两句马屁，杨戬冰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吓得老头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但是，”杨戬看向陈晨，眉心的竖纹微微裂开一丝缝隙，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金光，“我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你。”
“如果你造出来的那个东西失控，或者你变成了下一个‘委员会’……”
“我会亲手宰了你。”
“连同你那个见鬼的‘杀毒软件’，一块儿劈成废铁。”
这话不是威胁，是通知。
会议室里的气压瞬间低到了极点，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成交。”
陈晨却笑了。他伸出右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
“欢迎监督。毕竟我们的目的殊途同归——你也看不惯这满屋子的垃圾，不是吗？”
杨戬扫了一眼陈晨伸出的手，没动。他不习惯这种凡人的礼节，更没兴趣跟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疯子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第一序列’的动作很快，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杨戬转身，披风猎猎作响。
“我在灌江口看着。别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金光乍现。
等光芒散去，那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
孙悟空一屁股瘫回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凉热，对着嘴就是一顿猛灌。
“我的亲娘嘞，跟这就伙待一块儿，比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还憋屈！”猴子抹了把嘴上的水渍，一脸晦气，
“这三只眼是不是面瘫？我看他那脸皮子就没动过！”
“大圣慎言，慎言呐！”太白金星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虚汗，“那位可是听得见的。”
“听见怎么了？俺老孙还怕他不成？”孙悟空嘴硬了一句，但声音明显小了八度，随即扭头看向陈晨，
“我说司长，您胆子也是真肥。把底牌全亮给他看？万一他反手把咱们卖了怎么办？”
“他不会。”
陈晨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杨戬这种人，傲到了骨子里。他不屑于撒谎，更不屑于搞阴谋诡计。对他这种人，藏着掖着反而会被看轻。摊开了说，他反而会觉得你坦荡。”
“事实证明，这步棋走对了。”陈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司法天神的默许，我们在银河系办事，至少不用担心后院起火。”
说到这，陈晨神色一肃，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场再次回归。
“好了，闲聊结束。既然杨戬帮我们争取了‘窗口期’，那咱们就得把这出戏唱漂亮了。”
“啪！”
陈晨猛地一拍桌子。
“干活！”
众人神色一凛，瞬间坐直。
“雅典娜！”
“在。”雅典娜眼中的数据流疯狂刷屏。
“计算‘放逐协议’的完成倒计时，我要那个‘前首席’被踢出序列的精准坐标，精确到毫秒！”
“明白，正在接入星图……预计三分钟后出结果。”
“悟空，哪吒！”
“有！”两人齐声应道。
“带上所有的‘拓荒者’机甲，还有你们本部的人马，去预定坐标埋伏。记住了，这次不是去打架，是去‘绑票’。”
陈晨嘴角微扬，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给我把口袋扎紧了，别让我们的‘新同事’跑了。”
“嘿嘿，绑票？这活儿俺老孙熟啊！”孙悟空眼睛一亮，手里的金箍棒转得呼呼作响。
“太白金星。”
“臣……臣在。”太白金星赶忙站起来，心里直打鼓，生怕司长又给他派什么送死的活儿。
“你去拟一份稿子，越煽情越好，越悲痛越好。”
“稿子？”太白金星愣住了，“给谁写？咱们这里也没人牺牲啊。”
陈晨靠在椅背上，笑得像个刚偷了鸡的狐狸。
“当然是给我们的老朋友——‘前首席’阁下。”
“以天律司的名义，向全宇宙发布一级讣告。”
“就说……宇宙罪人、前委员会首席，在畏罪潜逃途中，不幸遭遇万年难遇的时空乱流，已经‘形神俱灭’，尸骨无存了！”
太白金星瞪大了眼睛：“啊？可是他还没死啊……”
“马上就‘死’了。”
陈晨打断他，眼底闪烁着恶趣味的光芒。
“我们要给他办一场全宇宙直播的盛大‘葬礼’！”
“我要让那十一个刚把他卖了的委员，亲眼看着他们的老大哥是怎么‘死’的。”
“我要让他们哪怕在睡觉的时候，都得睁着一只眼睛，生怕这位‘亡魂’半夜回来索命。”
“而我们……”
陈晨站起身，目光穿过舷窗，望向那片深邃的星空。
“就要在这场举世瞩目的‘葬礼’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主角从棺材里偷出来。”
“毕竟，没有尸体的葬礼，是不完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