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晨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孙悟空和哪吒,脸上的兴奋和激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他们虽然好斗,但不是傻子。他们能听懂杨戬话里的分量。
他们要对抗的,不再是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宇宙本身的“死亡”进程。
这仗,怎么打?
太白金星更是面如土灰,他感觉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瞬间又被击得粉碎。
本以为推翻了委员会,就能迎来太平盛世,结果,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陈晨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锈”……宇宙的“癌症”……
杨戬说,委员会的“秩序铁壳”,压制了“锈”的扩散。
这是否意味着,“秩序”,是治疗“癌症”的唯一方法?
不,不对。
陈晨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杨戬也说了,委员会的“秩序”,是一种“猛毒”,它在压制“锈”的同时,也在加速宇宙内脏的“衰竭”。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疗法,治标不治本,甚至,副作用比病本身还可怕。
那正确的疗法,应该是什么?
陈晨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方案。
用“盖亚”的“创造”之力,去修复那些“腐朽”?
不行。“盖亚”的创造,是无序的,是生命力的奔放。
而“锈”,是“存在”本身的“垃圾”。用纯粹的生命力去冲刷垃圾,只会让垃圾,扩散得更快。
就像用洪水,去冲刷一个垃圾场一样。
那用什么?
陈-晨的目光,无意中,又落在了那枚,被他当成“尚方宝剑”的,“法则种子”上。
种子……
一个疯狂的,但似乎,又是唯一可行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形。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杨戬。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真君,你说的,都对。”
他开口了,声音,异常的平静。
“我承认,我之前的格局,小了。”
“我只想着,怎么推翻一个‘暴君’,却没想过,推翻之后,留下的一片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听到陈晨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杨戬那冰冷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就连孙悟空和哪吒,都有些意外。在他们印象里,这位司长,可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但是,”陈晨的话锋,猛地一转,“这并不代表,我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如果我们因为害怕手术的风险,害怕化疗的痛苦,就放任肿瘤在他的体内继续生长,那他,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我所做的,不过是把那个一直被掩盖的‘肿瘤’给切开了,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虽然,过程很痛苦,场面很血腥。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病灶’在哪里。”
“我们,有了‘治疗’它的可能性。”
陈晨站起身,走到了那幅布满“黑锈”的星图前。
“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伸出手,指向那些,正在不断扩散的“黑锈”。
“我的答案是,以毒攻毒。”
“什么意思?”哪吒不解地问道。
“既然,委员会那套‘绝对秩序’的‘猛毒’,可以压制‘锈’的扩散。那就说明,‘秩序’,本身,是对付‘锈’的,有效武器。”
“只不过,委员会的‘药方’,开错了。”
“他们开的,是‘剧毒’。而我们需要开的,是一剂剂量刚刚好,能杀死‘癌细胞’,又不会,损伤‘正常细胞’的……‘靶向药’。”
陈-晨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秩序’。”
“一个,不为少数人的‘私欲’服务,而是为了,给整个宇宙‘治病’的‘秩序’。”
“一个,强大到足以清扫掉所有‘铁锈’,但又充满了‘弹性’和‘自我修正’能力的‘秩序’。”
“而这个新的‘秩序’,需要一个,强大的不被任何‘情感’和‘私欲’所左右的,绝对理性的……‘执行者’。”
陈晨说到这里,他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扫过孙悟空,扫过哪吒,扫过太白金星,扫过雅典娜。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杨戬的脸上。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巫妖王’。”
“一个,手握‘霜之哀伤’,统领‘天灾军团’,去对抗那更为恐怖的‘燃烧军团’的‘巫妖王’。”
“只不过,我们的‘燃烧军团’,是宇宙的‘腐朽’。”
“而我们的‘天灾军团’,就是那个即将被流放的‘前首席’,和他麾下那支依旧忠于‘旧秩序’的庞大舰队!”
陈晨的这个计划,一说出口。
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孙悟空第一个跳了起来,“司长,您没搞错吧?!您要让那个老骗子当什么‘巫妖王’?还要把他的手下收编了?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是啊,司长三思啊!”太白金星也急忙劝道,“那‘首席’狼子野心,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
“我没说,要让‘他’,来当这个‘巫妖王’。”陈晨打断了他们。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笑容。
“我是说,我们,来‘制造’一个,新的‘巫妖王’。”
他看向雅典娜。
“雅典娜,还记得我们之前,从‘首席’那里截获的那份‘逻辑之弧-1’的‘人事档案’吗?”
雅典娜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陈晨的意思。
“记得。那个,对‘绝对静默’,有极端病态渴求的硅基生命。”
“对。”陈晨点了点头,“他,是不是最符合,我们对‘绝对理性’,‘没有私欲’的要求?”
“因为,他的‘原罪’,他的‘癖好’已经被我们,亲手给‘引爆’了。他现在,最痛恨的就是他自己曾经的‘不理性’。”
“一个,连自己都痛恨的‘逻辑体’。还有什么,比他更适合,去执行那最冰冷,最无情的‘秩序’呢?”
陈晨的计划,已经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不打算阻止委员会的“断尾求生”。
他要顺水推舟!
他要在那条被斩断的“尾巴”——那个即将被流放的“前首席”——被彻底销毁之前。
截胡他!
然后,把他改造成,天律司手中最锋利,也最危险的一把手术刀!
一把,专门用来,刮除宇宙“铁锈”的手术刀!
听完这个疯狂的计划,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陈晨,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王。
这个计划太大胆,太疯狂,也太……危险了。
一个不小心,那把“手术刀”就可能反过来,捅死“医生”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杨戬,突然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他看着陈晨,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要染指‘造神’?”
“不。”陈晨摇了摇头。
他迎着杨戬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让杨戬都为之动容的话。
“我不是要‘造神’。”
“我是要给这个宇宙,装一个‘杀毒软件’。”
“而我,陈晨,就是这个软件的……‘程序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