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听风阁快要打烊时,一位不速之客冒着小雨匆匆而来。
来人是一位年纪约莫六十出头的老者,穿着朴素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云,脚步也显得有些虚浮。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面色凝重、约莫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似乎是他的子侄辈。
“请问……可是端木先生当面?”老者一进门,便对着端木九拱手,语气带着一种老派的恭敬和难以掩饰的焦虑。
端木九放下手中的抹布,点了点头:“我是。老先生有何见教?”
“老朽姓苏,苏承业,家住城西苏家坞。”老者自报家门,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冒雨前来,实在是……家门不幸,遇到了难以理解的怪事,听闻端木先生有通天彻地之能,特来求助!”
苏家坞?端木九心中微微一动。那是江城周边一个保留着不少古建筑的传统村落,苏姓是村里的大族,据说祖上曾出过翰林,诗书传家,底蕴颇深。
“苏老先生请坐,慢慢说。”端木九引二人到茶座前坐下,沏上两杯热茶。
热茶下肚,苏承业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从两三年前开始,我们苏氏一族,就诸事不顺。先是族中几个在公家单位做事的小辈,莫名其妙被调离了重要岗位,或者晋升受阻。然后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原本经营着一家小厂,生意一直不错,却接连遇到客户违约、资金链断裂,去年差点破产清算。”
他旁边的壮年男子,也就是他的侄子苏文强,接口道:“不止这些,大伯。族里这几年,身体出问题的人也比往年多,虽然不是大病,但小病小痛不断,老人尤其明显。最奇怪的是……”
苏文强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是祖坟!我们苏家的祖坟,这几年屡现异状!”
“哦?”端木九神色不变,“具体是何异状?”
苏承业深吸一口气,道:“一是墓碑无故开裂。不是风化的那种,是好几块不同年代的墓碑,几乎在同一时期,出现了细密的、不规则的裂纹。二是坟头土变色。原本是正常的黄土,这几年渐渐泛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像是被什么浸染过。三是守坟的族人说,近一年来,好几次在深夜听到祖坟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像是很多人低声哭泣的声音,但跑过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我们请过好几拨先生去看,”苏文强补充道,“有的说是得罪了山神,有的说是祖坟年代久远,气运已尽,建议迁坟。我们也按照他们的方法做了法事,调整了周边布局,可一点用都没有!该出的问题照样出,祖坟的异状也越来越明显!”
苏承业老眼泛红,声音哽咽:“端木先生,我们苏家世代居住于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族运衰败,人心惶惶,祖坟又……又如此不安。长此以往,我怕苏氏一门……唉!求先生一定要救救我们苏家!”
说着,老人竟要起身下拜,被端木九抬手虚扶住了。
“苏老先生不必多礼。”端木九目光沉静,“听你所述,祖坟异状,确实非比寻常。墓碑开裂,土色变异,阴声哭泣……此非寻常风水流转,更像是受了外邪侵扰,或是地脉变动引发的煞气冲克。”
他沉吟片刻,道:“具体情况,需我亲自去祖坟勘察,方能断定根源。”
苏承业和苏文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先生何时方便?”
“明日清晨吧。”端木九道,“日出前后,阳气初升,阴气未散,易于观测气机变化。”
“好!好!明日一早,我们派车来接先生!”苏承业激动不已,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送走千恩万谢的苏家叔侄,端木九站在听风阁门口,看着门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目光深邃。
祖坟不安,牵连一族。此事,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能够引动如此异状,要么是自然形成的极凶之地突然被激活,要么……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看来,明天需要动用些真本事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柄冰凉的阴沉木寻龙尺,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