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亮,苏家派来的黑色轿车便已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听风阁门口。端木九一身轻便的深色衣着,背着他那个看似普通的帆布包,坐进了车内。苏承业和苏文强早已在车上等候,两人眼下都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神情既紧张又带着期盼。
车子驶出市区,穿过逐渐苏醒的城镇,最终拐上了一条通往郊县的山路。天色微明,远山如黛,近处的田野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约莫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片地势相对平缓、背靠连绵丘陵的山坳处停了下来。
“端木先生,到了,这里就是我们苏家的祖坟所在。”苏承业率先下车,指着前方一片规模不小、墓碑林立的坟地说道。
端木九下车,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整个坟场的地理环境。此地名为“落凤坡”,名字听着普通,但在端木九【灵瞳】的视野中,却能看出其不凡之处。坟场背靠的山峦走势舒缓,如同凤凰垂翼,是为“靠山”;前方视野开阔,远处有蜿蜒河流如玉带环绕,是为“明堂”与“水聚”;左右亦有低矮山丘环抱,藏风聚气,确是一处难得的安息吉壤,难怪苏家能借此底蕴绵延数代。
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更远处,眉头便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在祖坟的右前方,大约两三里地之外,一座新建的工业园赫然矗立!数座高大的厂房、耸立的烟囱,以及园区边缘那明显是近期开挖、笔直而坚硬的水泥河道,如同几根冰冷的巨楔,狠狠地钉入了这片原本和谐的自然画卷之中。
“苏老先生,那边工业园区,是何时所建?”端木九抬手指向那个方向。
苏承业顺着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愤懑:“大概就是三年前开始建的!当时村里和族里都反对过,说坏了风水,可上面说那是重点招商引资项目,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端木先生,难道问题就出在那里?”
端木九没有直接回答,他缓步走入苏家祖坟区域。越往里走,【灵瞳】视野中的异状就越发明显。原本应该平和温润的祖坟气场,此刻却显得紊乱而压抑,一股股如同黑色荆棘般的“割裂”之气,正从右前方工业园区方向不断侵袭而来,尤其是那些新建的、笔直的水泥河道和厂区边缘锋利的棱角,更是散发出尖锐的“形煞”,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镰刀,不断地“切割”着祖坟与后方山峦、前方水脉的气场联系。
他走到几处出现裂纹的墓碑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些不规则的裂痕。裂痕中,他感知到了一丝残留的、带着工业金属和化学药剂味道的污秽煞气。他又抓起一把坟头泛着暗红色的泥土,在指尖捻开,【灵瞳】清晰地“看”到泥土中被渗入了极细微的、来自工业废水的重金属离子和化学污染物,正是这些外来“毒素”改变了土色,并不断侵蚀着地气。
“慧耳”微启,屏蔽掉清晨的鸟鸣和风声,专注于捕捉祖坟区域本身的“声音”。果然,在极其细微的层面,他“听”到了一种持续不断的、低频的、如同金属摩擦又夹杂着汩汩污水流动的“杂音”,这正是来自远处工厂运行和排污的“煞气之音”,与苏家人描述的“低声哭泣”隐隐对应。这并非鬼哭,而是地脉和气场被严重污染、破坏后发出的“哀鸣”!
“果然如此。”端木九站起身,面色沉凝。
“端木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承业和苏文强紧张地围了上来。
端木九指向远处的工业园区,声音清晰而冷冽:“问题根源,就在那里。你们苏家祖坟所在的‘落凤坡’,本是一处‘蟠龙饮水’的格局,龙脉之气自后方山峦而来,在此处盘踞,汲取前方水脉精华,福泽后代。但那座工厂,尤其是那条被人工取直、硬化的河道,如同利斧,恰好砍在了‘蟠龙’前伸汲水的‘龙趾’之上!”
他虚空划出山势与水脉的走向:“此乃风水大忌——‘割脚煞’!硬化的河道切断并污染了滋养龙脉的水源,工厂的棱角和持续运行的煞气,则不断切割、冲击龙脉与祖坟的气场连接。龙脉受创,如人被断足,自然无法再福荫子孙,反而因其痛苦和怨气,滋生不祥。墓碑开裂、土色变异、异响频传,皆是此地气场被严重破坏、龙脉哀嚎的外在显化!”
苏承业和苏文强听得脸色煞白,浑身冰凉。他们之前请的风水师,最多就是说气场不好,或者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从未有人能如此精准、直观地指出问题的根源和形成机制!
“割脚煞……竟然是割脚煞!”苏承业喃喃自语,老泪纵横,“我就说!好好的祖坟,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原来是那些天杀的黑心工厂!”
“大伯,现在怎么办?”苏文强又惊又怒,看向端木九,“端木先生,这……这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