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腥风，混合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与内脏破裂的恶臭，如同实质般拍打在周沐风的脸上。行政张姐那完全异化的、灰白放大的瞳孔，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死亡漩涡，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她那干枯发青、指甲尖锐污黑的手指，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尖啸，距离他的眼球已不足十公分！背后，“老王”那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和饱含原始饥饿的嘶吼也已迫近，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具肥胖身躯移动时带起的气流，以及服务器机柜金属外壳传来的、被撞击的轻微震动。冰冷的金属无情地硌着他的脊背，彻底阻断了他任何后退腾挪的空间。
十面埋伏，绝境绝杀！
极致的恐惧如同亿万伏特的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他大脑因震惊和缺氧而产生的空白屏障，求生的本能发出了超越人体极限的、无声的尖啸！
“不！！给我滚开！！！”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了绝望、恐惧和最后疯狂挣扎的咆哮，从周沐风几乎被扼住的喉咙里硬挤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和勇气，身体几乎是凭借着脊髓深处某种最原始的生存反射做出了反应！
他的右脚猛地向后蹬踏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上以获得反推力，同时左手将身旁那把带着滚轮的办公椅用尽全力踹向正面扑来的女丧尸！右手则胡乱地在身后的办公桌上一抓，摸到一个坚硬沉重的物体——是他那个装满了咖啡渍的金属保温杯——想也不想就朝着“老王”的方向猛砸过去！
砰！
哐当！
哗啦——！
一连串混乱的巨响在狭窄的空间内爆发！
办公椅精准地撞在女丧尸的膝盖上，让她前扑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恼怒的嘶嚎，尖锐的指甲几乎是擦着周沐风的脸颊和脖颈划过，带起的恶风让他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砸向“老王”的保温杯则命中了它的额头，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虽然没能造成什么伤害，却稍稍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让它扑咬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创造的、微不足道的间隙！
周沐风的身体借着蹬踏服务器和踹出椅子的反作用力，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拼命向侧面——那个狭窄的、位于两个庞大服务器机柜之间、原本用于散热的缝隙——硬生生挤了进去！
咔嚓！
嘶啦——！
他的衬衫肩膀部位被女丧尸最后时刻挥出的指甲钩住，布料应声而裂，露出了下面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但万幸的是，皮肤依旧完好，只是留下了几道更深、更红的白痕！
1阶坚果墙的微弱防御，再次于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但危机远未结束！甚至更加凶险！
这侧面的缝隙极其狭窄，深度约一米，宽度仅能勉强容下一个成年人侧身站立，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闪转腾挪！他等于是自己钻入了一个绝佳的捕兽陷阱！而被他暂时阻碍了一下的两只丧尸，已经一左一右，如同两堵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肉墙，彻底堵死了缝隙唯一的出口！
四只灰白腐烂、沾满粘稠血污的手臂疯狂地向他探来、抓挠、撕扯！试图将这个躲进洞里的猎物掏出去！
周沐风魂飞魄散，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带来的短暂力量正在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刻的恐惧和体力即将耗尽的虚脱感！他手忙脚乱，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缝隙旁边办公桌上一切能够到的东西——沉重的机械键盘、厚如砖头的编程古籍《算法导论》、硬壳的塑料文件夹、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没头没脑地、用尽全身力气朝外面那两个怪物砸去！
啪！咚！哗啦！
这些东西砸在丧尸身上，如同隔靴搔痒，甚至连阻挡它们片刻都做不到！键盘砸在“老王”脸上，键帽飞溅，它毫无反应！厚厚的《算法导论》击中女丧尸的肩膀，书页散落一地，她只是歪了一下头，嘶吼着继续前探！矿泉水瓶砸碎了，水淋了它们一身，反而更添了几分狰狞！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海巨蟒，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拖入窒息的黑暗深渊！
“吼！”
“老王”的力量显然更大，它粗暴地挤开旁边还在抓挠的女丧尸，半个肥胖的身躯猛地探进了缝隙，那张血污横流、散发着内脏恶臭的大嘴再次张开，如同一个黑暗的洞穴，狠狠咬向周沐风的头颅！这一次，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周沐风甚至连举起手臂格挡的空间都没有了！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而下！
周沐风吓得肝胆俱裂，瞳孔放大到极限，里面只剩下那张不断逼近的、布满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徒劳地抬起双臂交叉挡在面前，身体拼命向后缩，试图离那死亡之口远一点，再远一点！
砰！
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他的双臂之上！坚果墙的防御力再次生效，避免了骨骼被瞬间咬碎的结局，但那恐怖的咬合力和冲击力还是压得他双臂剧痛欲裂，整个人被死死地抵在了最里面的服务器外壳上，动弹不得！丧尸口中的恶臭和血腥味几乎要将他熏晕过去！
另一边，女丧尸也趁机抓住了他因格挡而露出的左侧胳膊，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虽然依旧未能抓破那层坚韧的皮肤，但却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火辣辣的疼痛感，并且正在试图将他的胳膊向外拉扯！
周沐风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两把巨大的铁钳从左右两边死死夹住了！双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肌肉酸痛欲裂，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两只丧尸不知疲倦，力量恐怖绝伦，它们嘶吼着，挤压着，冰冷的涎液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的体力正在飞速消耗！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意识因为缺氧和极致的恐惧而开始模糊、闪烁！
难道…刚刚因为那莫名出现的防御力而获得的一丝希望…只是死亡来临前残酷的玩笑吗？就要这样…像罐头里的肉一样…被它们活活挤死、咬死在这里了吗？
就因为…选错了？如果当时…如果当时选的不是这只能被动防御的坚果…而是…
就在他意识都开始涣散，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放弃抵抗的时候，他那因绝望而四处游离、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救赎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身前那张办公桌的桌面——
那台因为之前剧烈碰撞而屏幕歪斜、却奇迹般没有熄灭的显示器！
屏幕上，那个他调试了一上午、卡死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植物大战僵尸》无限模式模拟器，依然在运行着！
只是此刻，那色彩鲜艳、造型卡通的游戏画面，与他身边正在发生的、极致血腥残酷、充满了死亡和污秽的现实，形成了一种无比诡异、荒诞、甚至带着某种亵渎神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重叠！
屏幕上，像素化的、带着憨厚笑容的向日葵正在轻轻摇曳，生产着金灿灿的阳光点数。
现实中，是灰白扭曲、不断滴落粘液的丧尸面孔和飞溅的、暗红色的、温热的血液。
屏幕上，憨厚坚固的坚果墙顶着笑容，默默承受着僵尸的啃食，血条缓慢下降。
现实中，是他正在用这具突然变得坚韧了些的血肉之躯，苦苦抵挡着怪物疯狂的撕咬和挤压，感觉自己的“血条”也在飞速见底。
屏幕上，绿色的豌豆射手正在有节奏地、一颗一颗地喷射着圆润的豆子，击打着靠近的僵尸。
现实中，他除了绝望的嘶吼和徒劳的挣扎，没有任何能够有效反击、驱逐这些怪物的手段。
这种超现实的、极具视觉和认知冲击力的画面重叠，像一把冰冷而锋利的钥匙，猛地刺入了他几乎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即将停摆的脑海深处！
某种奇异的、难以理解的共鸣，在这一刻，于这血腥的绝境之中，产生了。
【嘀——检测到宿主处于极高浓度生命湮灭波残留场中…能量环境符合标准…】
【扫描到宿主强烈至极、超越阈值的求生意志…精神波段符合基础绑定条件…】
【发现特殊同频能量源（未知版本《pVZ》模拟程序运行中）…信号解析中…能量特征匹配…规则模块模拟适配…】
【绑定程序强制启动…开始链接宿主意识海…】
一连串冰冷、机械、毫无任何感情起伏、却清晰得如同直接镌刻在灵魂之上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奔腾的二进制代码流，蛮横地、强制性地直接涌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盖过了丧尸的嘶吼，盖过了他自己狂乱的心跳，甚至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链接建立…1%…权限获取…25%…核心规则载入…50%…能量通道稳定…75%…】
【…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植物大战丧尸系统。末世求生，现在开始。】
嗡——！！！
随着最后一道冰冷的提示音落下，周沐风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庞大无比的力量强行撑开、改造、格式化！
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胀痛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球都因为颅内压力的骤变而微微凸起！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界面感”在他的意识中凭空生成、并迅速稳定下来！
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半透明蓝色全息界面，如同最先进的AR投影，稳定地、清晰地悬浮在他的“视野”正前方，无视了现实中几乎贴到他脸上的、正在疯狂攻击他的丧尸！
界面设计简洁而高效，边缘流淌着微弱的能量光弧。界面中央，是三张散发着柔和却截然不同光芒的虚拟卡片，如同被无形的手托举着，正在缓缓地、富有韵律地旋转。
【请从以下三种初始植物中，选择其一进行装载：】
【坚果墙（1阶）】、【向日葵（1阶）】、【菜问（1阶）】。
每一张卡片下方都有简洁的图标和文字说明，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感。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几乎是在意识层面的刹那之间！
周沐风彻底愣住了，甚至忘记了抵抗那越来越强的挤压和几乎要咬合下来的腥臭大口，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这超出理解范围的信息。
系…系统？
小说里、游戏里、幻想中才会存在的…系统？！
是幻觉吗？是因为极度恐惧、缺氧和濒死而产生的精神幻觉？！是大脑为了缓解死亡痛苦而制造出来的最终安慰剂？！
但那个界面如此清晰、稳定，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那冰冷的电子音如此真实，不带任何模糊，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甚至…甚至盖过了现实层面的所有感知！
而且…那三张卡片…和他屏幕上运行的游戏里的初始植物…那种诡异的共鸣感…
一个荒谬至极、不可思议、却又在这绝境中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思维！
难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系统…能让他像游戏里一样…获得那些植物的能力？！能让他…活下去？！
就在他因为这惊天变故而愣神、抵抗力量稍减的这零点几秒，“老王”趁机猛地加大了撕咬和挤压的力量，腥臭粘稠的涎液滴落在他的额头上，那布满血污的尖利牙齿距离他的头皮已不足一寸！女丧尸也更加疯狂地抓挠着他的手臂，那层赋予他生存下来的微弱防御光芒正在急剧闪烁，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破碎！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犹豫、思考、怀疑了！
不管这是不是幻觉，是不是临死前的疯狂，这都是他眼前唯一的、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却也是全部的希望了！是溺水之人能看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扫过那三张决定命运的卡片！
防御！现在最需要的是更强的防御！能扛住！必须扛住！只有先扛住了，活下去，才有未来可言！
几乎凭借着烙印在求生本能最深处的选择，他的意识疯狂地、不顾一切地聚焦在那张散发着土黄色、厚重沉稳、给人以无比安心光芒的【坚果墙】卡片上！
“我选坚果墙！！给我装载！！！”他在自己的意识最深处，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和对生的渴望，发出了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咆哮！
【指令确认。装载“坚果墙（1阶）”…装载中…】
一股远比之前那微弱感应更加沉浑、更加坚实、更加庞大精纯的能量，瞬间从他意识海深处爆发，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汹涌澎湃的能量洪流，蛮横地冲刷向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每一段基因！
嗡——！
周沐风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传来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嗡鸣！仿佛某种沉睡的壁垒被打破了！
皮肤传来剧烈无比的麻痒、灼热和紧绷感，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强行撕裂、重组、覆盖上一层无形却坚韧无比的活性铠甲！皮下的肌肉纤维如同受到了最完美的淬炼和强化，变得更加密实、更具爆发力！骨骼深处传来轻微的爆响，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更加坚硬而又不失韧性！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如潮的生命力在他体内疯狂奔涌、流转！
原本即将被彻底压垮、骨头都要碎裂的双臂，瞬间获得了新的、强大的支撑！那来自两只丧尸的恐怖压力似乎骤然减轻了许多！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是不可能承受之重！
“吼？！”
正在疯狂撕咬的“老王”似乎清晰地察觉到了猎物的异常变化，它发出一声充满困惑和恼怒的低吼。它感觉嘴下的“食物”突然变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不仅难以咬动，甚至传来一种反震的力道！它灰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拟人化的迷茫。
周沐风猛地抬起头，原本因为缺氧和绝望而涣散放大的瞳孔，重新聚焦，里面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近乎疯狂的狂喜光芒！
不是幻觉！
这系统是真的！这力量是真的！这希望是真的！
他…好像…真的能活下去了！
绝境之中，系统如期而至。
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希望之火，终于在这片血腥污秽的死亡地狱之中，被艰难而顽强地点燃了。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