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渑池峡谷,贺人龙的一万步卒已悄然设伏。他们将连环铳藏在巨石之后,用茅草盖住绊马索,只等猎物入瓮。当李自成的五万援军踏入谷口时,第一声号炮突然炸响。霎时间,滚木礌石从两侧山崖倾泻而下,明军的自发火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硝烟弥漫中,马世耀的怒吼穿透厮杀声:中埋伏了!结阵迎敌!
但在刘庆布置的火网下,这支仓促赶来的援军,正一步步踏入死亡的深渊。
洛阳城的守将田见秀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握紧刀柄的手微微发抖。他不知道,此刻的潼关正在上演更惊心动魄的厮杀,而李自成的精锐,正被两股势力绞杀在豫西的崇山峻岭间。夜风卷着血腥气扑上城头,他突然想起李自成临走前的话,后背渗出阵阵冷汗 —— 这一次,怕是谁都救不了洛阳了。
鲁山,五千精骑的马蹄扬起的尘土尚未散尽,田见秀浑身浴血的身影已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他的盔甲裂开数道血口,手中长枪只剩半截枪杆,身后跟着的残兵不足百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恐惧与绝望。
闯王! 田见秀扑通跪倒,膝盖重重砸在碎石地上,潼关援军全军覆没!刘庆的火器营太可怕了,我们的人刚冲出城就被......
李自成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大刀
出鞘,寒光直指田见秀咽喉:我让你死守洛阳!五万援军全军覆没!你还有脸来见我? 刀风掠过田见秀耳畔,几缕发丝飘落。
牛金星见状急忙上前,死死按住李自成握刀的手:闯王息怒!如今杀了田将军也无济于事! 他的目光扫过面色如土的残兵,压低声音道,刘庆的追兵就在百里之外,孙传庭已攻破潼关,我们腹背受敌,当务之急是保存实力!
李自成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在黄土上晕开深色痕迹。他仰头望着渐暗的天空,想起当年带着十八骑从商洛山杀出的豪情,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不知是追兵还是溃散的逃兵。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李自成咬牙切齿,将刀狠狠插入身旁的树干。
牛金星从袖中掏出密信,上面是张献忠被左良玉二十万大军围困武昌的消息:去投奔张献忠!他被明军死死咬住,正缺援手。我们此时带部前去,他必然欢迎。等站稳脚跟,再...... 他做了个分割的手势,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田见秀猛地抬头:可张献忠与大王素来不和,他岂会容我们?
不和? 牛金星冷笑一声,在这乱世,只有永恒的利益。张献忠若败,下一个就是我们。 他转向李自成,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自成沉默良久,缓缓拔出插在树上的刀,用衣角擦去血迹: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南下。告诉弟兄们......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只要过了汉水,就是活路!
夜幕降临,李自成的残部悄悄离开了鲁山。他们的身后,刘庆的追兵正在汝州休整,孙传庭的军队在潼关清点战利品,而武昌城中的张献忠,正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营,急躁的吼道“童男童女,降卒皆杀了,这左良玉为何还不退兵。”
中原大地的战火,在这一刻烧得愈发炽烈。
汝州城外的军帐内,牛油烛将刘庆的影子投在牛皮帐幕上,随着夜风摇晃不定。他捏着洛阳城防图的边角,指腹反复摩挲着被朱砂圈出的军械库标记 —— 那里堆积的三万石粮草、五千副精铁甲胄,此刻都成了平逆军的战利品。这李贼倒是慷慨。 他突然轻笑出声,声线里带着几分戏谑,潼关守军一调,倒给孙传庭做了嫁衣裳。
杨仪搁下笔,狼毫在宣纸上洇出墨点。案头摊开的军报草稿上,大破李自成五万援军 的字迹力透纸背,将军神机妙算,渑池峡谷的连环铳阵,怕是让李贼肝胆俱裂。 他将写好的战报抖开,墨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不过张献忠困守武昌,李自成若与他合流......
合流才好。 刘庆伸手接过战报,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捷报详情,就怕他们作鸟兽散,反倒不好收拾。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之后衔尾南追。 他突然压低声音,另外派人盯着孙传庭,那老狐狸占了潼关,指不定要生什么事端。
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踏碎中原的晨雾。开封府衙门前,百姓们挤破头争相传看贴在照壁上的捷报,白发老翁颤巍巍念出 平逆军克洛阳 时,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猛拍醒木,将刘庆设伏渑池的故事添油加醋:那火器齐发,当真是霹雳震天响,李自成的五万大军,眨眼间就......
而在京师紫禁城,兵部大堂的铜炉香灰落了满地。高名衡展开孙传庭的军报,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动:潼关城防图在此,马世耀的降书也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扫过满桌如雪片般的文书 —— 刘庆的捷报、开封府关于李自成残部动向的谍报,还有左良玉请求增兵武昌的奏疏。
这不可能! 内阁首辅周延儒抓起刘庆的战报,指节将黄纸捏得发皱,李自成经营洛阳数年,就算是四十万头猪...... 他突然顿住,看着战报上 火器营三日内连破九座营寨 的记载,想起三个月前刘庆在济南展示的自发火铳,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崇祯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扫落案上的茶盏。御案上,刘庆缴获的李自成军旗正铺展在最上方,褪色的
字被弹孔撕裂,朕要召刘庆进京!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又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复杂,还有孙传庭,让他即刻整备潼关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