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冷硬如铁:“又不是我儿子,反正她厉害,她有办法。”
苏茉儿闻言,手中握着的马鞭不觉紧了紧,那双杏眼瞪得浑圆,眸中满是诧异之色,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你这么认为的?”
刘庆微微颔首,语气淡漠:“对啊,她可是孝庄啊。”
“我也觉得太后很厉害,” 苏茉儿站起身来,素手轻轻拍打着月白色襦裙上沾染的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她一个人面对那些狼虎,却也是游刃有余。” 说着,她抬头看向刘庆,“她也说了,你要是不去,她要让你后悔。”
刘庆却只是嗤笑一声,双手抱臂抱得更紧,虽然一脸无所谓,但他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能让我怎么后悔。”
苏茉儿轻笑一声,身姿轻盈地翻身上马,握紧缰绳,瞥了刘庆一眼,嘴角上扬:“你既然不去,那我得快些回去复命了。”
见她要走,刘庆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急道:“你还没说她怎么让我后悔呢?”
苏茉儿勒住马缰,缓缓回眸,“你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轻夹马腹,骏马扬蹄飞奔而去,四蹄下扬起阵阵尘土,如同一团团烟雾,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驿道尽头。
待苏茉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刘庆望着空荡荡的驿道,眉头越皱越紧。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低泣。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火铳,金属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喃喃自语道:“她要对我怎么样?”
尽管与布木布泰仅有一夜的深入接触,但那女子的手段与魄力,还是让他不自觉地警觉起来。至于那所谓的孩子,他心中满是怀疑,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这个插曲虽然让他心生警觉,但他并未过多放在心上。他翻身上马,撒开马缰,任马自由地小跑着。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震 —— 官道上,一群群流民正麻木地向北而行,他们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布料上还沾着泥土和草屑;面黄肌瘦,脸颊凹陷,颧骨高高耸起;眼神空洞无光,就如一具具行尸走肉。他有些奇怪,如今中原也已经开始收麦子了,怎么这些人还在向北逃难?
他在一群人前勒住马,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流民身上,这一群人看到他停在面前时,一个个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那光芒就像黑暗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却又顽强。
但看到他马背的剑,还有他腰间的火铳时,光芒又瞬间黯淡下去,重新恢复了麻木的神情,继续机械地向前走去。
刘庆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却无人回应,只有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蹙眉提高声音:“你们这是去哪里?”
或是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挨着他马的一人终于出声,声音沙哑而疲惫,仿佛几天几夜未曾好好休息:“自然是京城。”
刘庆眼神微凛,又问道:“你们来自哪里?”
“归德。” 那人有气无力地回答,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弯着腰,半天直不起身。
刘庆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归德?如今已经开始收麦子了,纵然不是丰收,但也可以填饱肚子啊,你们为何还要北上?” 在他的认知里,有收成便不该有如此多的流民。
流民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闻言,冷笑起来:“收麦子?纵然是满地麦子也无我们半粒。”
刘庆心中一紧,急忙跳下马来,走到老人面前,沉声问道:“为何?”
那老人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满是沧桑,“大人应当是军爷吧?我们也是濒死之人,也无甚可不说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颤抖着,“原本归德被官军从流贼手中抢了回来,我们也都返乡,虽不敢说就太平了,但也有口粮吃,官府最初也能助我们一些薄粥,我们也能补种,原本希望今年好歹活下去。”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可不料前些日子,官府却将我们赶了出来,说我们所种之地乃有主。”
老人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我们返乡人之中有人确实是起了占地之想法,但我家的地却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只因我们拿不出来地契,也被说是有主之地,我们不服,却被官府赶了出来。”
说着,老人突然跪在地上,周围的流民见状,也纷纷跪下,此起彼伏的哭声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闻之心碎。
刘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竟藏着如此令人痛心的真相。
他伸手想要扶起老人,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仿佛这一刻,他触摸到了这个摇摇欲坠王朝最真实的伤痛:“怎么会这样?”
有瘦骨嶙峋的年轻人气愤的吼道“怎么会这样?你也是官府的人,不知道吗?这些官府的是私自将土地卖给了别人,而这些土地的价格虽远低于正常市价,但也非我们所能买得起的,还不说归德大乱之后,谁家不是耗尽最后的家资,我等何以能买得起,再道,这些官老爷卖地可不会与我们说要卖地。”
刘庆眉头紧锁“官府何以会卖地,这不是竭泽而渔吗?你们既然如此,何以不去开封向巡抚衙门述说?”
老人抹了一把老泪“开封?他们将去往开封的路封锁了,我们如何到得了,我们都是辗转山东而来,我们要去京城,我们要见皇上,我们想知道我们究竟是还要做什么才 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