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捧起托盘上的金印,印文 朝鲜国王之玺 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 这方印玺曾被多尔衮想熔掉重铸,如今却又被刘庆从府库中寻回,边角还留着淬火时的裂纹。
殿外突然响起军号声,那是刘庆亲自训练的朝鲜新军。李孝明回望祭殿门口,只见亲卫队长杨清按着火铳伫立,玄甲上的血痂在晨光中像极了镶嵌的红宝石。他身后,二十名明军刀斧手肩扛长柄斧,斧刃上
字烙痕与朝鲜新军的木槿花盾牌相映成趣,构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按祖制,当由宗亲长老为新王加冠...... 金尚宪的话被杨清的铁鞭声打断。亲卫队长的鞭梢卷过老儒的腰带,将他拖到李孝明面前:老大人,侯爷说了,废黜繁文缛节,直接加冕。 铁鞭重重砸在香案上,震得香炉里的檀香灰纷纷扬扬,落在金尚宪雪白的胡须上。
李孝明望着托盘里的金印,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汉城宫宴上,父王用这方印玺盖在向建奴称臣的降书上。她的指尖触到印纽上雕刻的螭龙纹,那龙角竟与刘庆火铳上的刻痕有几分相似。金尚宪, 她忽然开口,声音比殿内的青铜祭器更冷,你可知这印玺,曾沾过多少朝鲜百姓的血?
老儒扑通跪倒,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老臣知罪......
知罪就好。 刘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披着玄色大氅步入祭殿,斗篷上的雪粒落在金印旁,瞬间融化。今日加冕,不用王冠,不用冕旒,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只用这方印,和城外二十万百姓的民心。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女王万岁!
李孝明走到祭殿门口,看见成千上万的百姓挤在陵前广场,有人高举着明军样式的火把,有人挥舞着用破衣改制的
字旗,火光映在她素净的脸上,竟比任何王冠都耀眼。
接印。 刘庆将金印塞进她手中,李孝明握紧印玺,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让她想起刘庆说过的 权力如刀,握得越紧,越要小心。她转身面向祭殿内的群臣,金印在烛火下划出一道寒光:
从今日起, 她的声音穿透殿宇,惊得梁间蝙蝠扑棱棱乱飞,本王废黜对建奴的称臣旧例,改元
光武 ,取光复武备之意。
金尚宪的胡须剧烈颤抖,却在看见刘庆腰间火铳时,将 牝鸡司晨 四字咽回肚里。
金自点爬出祭柱,刚想开口反对,杨清的铁鞭已抽在他后心:没听见女王陛下的旨意吗?
广场上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震耳欲聋。李孝明望着刘庆,他正用袖口擦拭火铳枪管,晨光中,枪管上的
刻痕与她手中的金印交相辉映。忽然间,她想起昨夜刘庆说的 加冕那日,我会为你鸣炮,如今这二十声火铳齐鸣,果然比任何礼乐都更震撼人心。
陛下, 金尚宪颤巍巍地捧起《即位诏书》,请用印。
李孝明接过狼毫,笔尖在诏书上悬了许久,终于落下时,墨汁竟在 李孝明 三字周围晕成了团,宛如四年前建奴围城时,汉城城头浸染的血迹。她深吸一口气,将金印重重按在诏书上,印文清晰地拓印出来,边角的淬火裂纹恰好构成一幅朝鲜半岛的轮廓。
刘庆看着她完成加冕,忽然觉得这檀君陵前的加冕仪式,恰似乱世中一枚关键的棋子 —— 当李孝明握住金印的刹那,朝鲜的命运,乃至整个天下的走向,都已悄然改变。
放炮。 他对杨清下令。
亲卫队长振臂一呼,二十名明军同时举起火铳,对准天空。枪声齐鸣的瞬间,李孝明忽然转身,素裙扫过祭殿的门槛。
檀君陵的晨雾渐渐散去,李孝明站在祭殿台阶上,望着百姓们如潮水般涌来。有人献上刚摘的木槿花,有人送来热腾腾的打糕。
陛下, 老妪的声音哽咽,给我们好日子......
李孝明没有回头看刘庆,只是高高举起金印,让阳光照亮印文,也照亮百姓们眼中的希望。
这一刻,檀君陵前的王冠与火铳,共同见证了一个女子在乱世中的崛起。
时变日迁,在这暗藏波澜又格外平静的日子中很快就半月过去,昌德宫通明殿的鎏金屏风后,李孝明扯下髻上沉重的木槿花金簪,珠翠落了一地,在金砖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她踢开脚下繁复的翟衣,素色中衣领口滑落,可真真累死个人了。
刘庆上前轻搂她的腰,玄甲的冰凉透过中衣传来,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殿外传来杨清整队的口令声,明军甲叶碰撞的清响,像极了她加冕时火铳齐鸣的余韵。
可后悔?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残留的檀香与硝烟味。李孝明忽然转身,王夫...... 她故意拖长语调,眼波流转间,王冠卸下后的娇憨与朝堂上的威严判若两人。
真做了女王就没大没小。 刘庆瞪她,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火铳被他随意放在妆台上,李孝明顺势依偎进他怀里,素衣下摆扫过妆台,碰倒了镶金胭脂盒,口脂滚落在地,在青砖上洇出暗红的花。
让我叫叫嘛,私下里又没人听见。 她的指尖划过他喉结,刘庆忽然沉默,想起加冕时她面对百姓的坦然,想起金尚宪老泪纵横的脸,忽然问道:你父王刚下葬,不悲伤吗?
李孝明的笑容骤然敛去,她挣开他的怀抱,走到窗边。夜风吹动窗棂,将她中衣的系带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汉阳城头飘扬的
字旗。王室亲情,本就薄如蝉翼。 她的声音混着更夫的梆子声,父王为固权,将我下嫁权臣之子,后又因我失势,将我弃如敝屣......
刘庆的心猛地一沉,眼前这个女子,虽登王位,眼底却藏着比战壕更深的空洞。他终究是你父亲。 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