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刘庆已霍然起身,指向关外如林的清军旌旗,声若惊雷:“将红衣大炮对准建奴大营!莫要说那号称可击三十里的神器,打不下这区区敌营!”
此言一出,城楼上瞬间死寂。老将们面面相觑,眼底皆是骇然 —— 关内李自成的人马正杀得眼红,此刻激怒清军,岂不是引火烧身?刘庆却将染血的令旗狠狠掷在青砖上:“快去!若有人能击中多尔衮,本侯即刻封他为将!”
与此同时,清军大营内,多尔衮负手立于帅帐前,望着关内冲天而起的烽烟,摩挲着腰间的螭纹玉珏。昨夜与吴国贵密使的约定犹在耳畔,原以为坐山观虎斗便可收渔翁之利,却不想李自成攻势如此迅猛。“范文程所言‘入主中原’之策,倒是与布木布泰的见识不谋而合……” 他喃喃自语间,忽觉心头一跳,抬头望见天边飞来几个黑点。
“红衣大炮!” 多尔衮瞳孔骤缩,不及下令,轰鸣声已震得大地颤抖。第一发炮弹落在三丈开外,炸起的泥土混着木屑劈头盖脸砸来;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 中军大帐轰然倒塌,绣着 “睿” 字的帅旗被气浪卷上半空。他踉跄着扶住断旗杆,望着乱作一团的营寨,咬牙嘶吼:“全军撤退!”
李自成在城下听得炮声,以为是冲自己而来,慌忙勒马后退。待看清炮弹皆落向关外,顿时仰头狂笑,笑声震落盔缨上的血珠:“天助我也!刘庆啊刘庆,这是清军要取你狗命!全军压上,今日必踏破山海关!”
关宁铁骑阵中,高得捷的长枪深深插进冻土,望着城头炸开的火光破口大骂:“刘砍头!两线作战,这是要把铁骑往绝路上逼!”
吴国贵却面如死灰,方才还盘算着里应外合的美梦,此刻全被炮火轰成齑粉。他握紧腰间那封密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多尔衮若是生疑,自己这颗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了。
城楼上,吴三桂望着那尊喷吐火舌的红衣大炮,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曾经叱咤风云的关宁主帅,此刻却如风中残烛。随着最后一声炮响,他望着漫天硝烟,终于明白 —— 自己苦心经营的退路,已然彻底崩塌。
刘庆抬手时,残阳正斜斜掠过他染血的甲胄,将那道挥动的剪影拉得极长。红衣大炮的嘶吼戛然而止,炮口腾起的硝烟如墨云翻涌,渐渐散去后,关外多尔衮的八旗军正狼奔豕突,镶黄、正白旗的旌旗在暮色里东倒西歪。
他望着那片纷乱的背影,攥紧的拳又缓缓松开:“若不是李自成这逆贼,关宁铁骑定能追出百里,杀他个片甲不留……”
城头的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猛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关内战场。李自成的大顺军在战鼓催促下如潮水复涌,刀光剑影间,闯王的明黄龙旗猎猎作响。刘庆嘴角勾起森冷弧度,猛地扯下披风甩向身后,玄铁护腕撞在令旗杆上发出清越声响:“传令!各路军呈雁形阵包抄,定要将李自成困死在此!”
令旗翻飞间,关宁军战鼓骤响。原本守在两翼的步卒方阵轰然启动,十万余人列成长蛇阵,如铁索般缓缓收紧。李自成正在阵中挥刀砍杀,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两面绣着 “关” 字的杏黄旗刺破硝烟竖起,旗杆顶端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他握着缰绳的手陡然冰凉 —— 原以为关宁军不过两万铁骑,却不想还有这等伏兵!
“陛下!” 牛金星的战马挤到近前,官帽歪斜,满脸皆是惊惶,“关宁军步卒已将我军三面包围,再不撤,恐有全军覆没之险!”
李自成望着如黑云压境的关宁军,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刀锋上还滴着敌兵的血,他却感觉浑身发冷。远处传来关宁军的呼喝声,混着战鼓轰鸣,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鸣金!” 他终于嘶哑着下令,青铜锣声在暮色里显得格外苍凉。
然而为时已晚。刘庆的令旗如火焰般高举,关宁铁骑踏着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从正面冲锋,两侧步卒则以长枪结成盾墙缓缓推进。大顺军的铁骑被死死缠住,马刀与长枪相撞迸出火星,惨叫声、马嘶声、金铁相击声交织成人间炼狱。
暮色四合时,战场已化作修罗场。李自成望着满地尸首,目光扫过那些横七竖八的战马尸体 —— 皆是他从西北带来的精锐铁骑。六万大军,此刻只剩三万残兵,且多是带伤的步卒。“撤!” 他猛地调转马头,溅起的泥浆糊住了身后大将们绝望的脸。
大顺军溃败如决堤之水,兵器、旌旗、头盔散落一路。有的兵卒扔了长枪,赤手空拳狂奔;有的相互推搡着滚下山坡,哭嚎声响彻山谷。纵使将领们挥刀督战,也止不住这如山倒的败势。
刘庆立在城头,望着那片狼藉的战场。晚风送来最后一声残锣,他终于缓缓抬手:“鸣金!”
暮色四合,多尔衮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镶蓝旗旗主豪格一脚踢翻案几,酒盏摔得粉碎,琥珀色的酒液在狼皮地毯上蜿蜒如血:“那刘庆不过区区明将,竟让我八旗儿郎折戟沉沙!定是关内有人背信弃义,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战死的弟兄!”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甲胄碰撞声与怒喝声交织,震得牛皮帐嗡嗡作响。
正白旗都统阿济格攥紧腰间弯刀,虎目圆睁:“不如趁关宁军与流贼两败俱伤,连夜强攻!我愿率本部为先锋,踏平山海关!”
话音未落,代善之子满达海却冷笑出声:“哼!今日红衣大炮之威犹在眼前,难不成你要拿八旗儿郎的性命去填那火海?倒不如绕道喜峰口,寻明军防守薄弱处入关。”
争论声愈发激烈,多尔衮倚在虎皮交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牌上的蟠龙纹。败军之耻如芒在背,他望着帐外随风乱舞的军旗,忽想起白日里刘庆那道冷峻身影 —— 此人竟能在腹背受敌之际,以雷霆之势击退李自成,又用炮火打乱清军阵脚,绝非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