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开口道:“孙苗让你拿着就拿着,她这点渣渣银子算得了什么?而且她每天忙着外面的事,酿酒、管账,脚不沾地的,哪有空来管家里的柴米油盐?你就安心把家操持好,让我们回来有口热饭吃,比什么都强。”
秀姑瞪了刘庆一眼,眉梢眼角带着嗔怪,还想再说些什么拒绝,却被孙苗将银票硬塞进她手中。孙苗的指尖带着灶台的温度,语气恳切:“姐姐,你就拿着吧。这后面相公找到了新宅子,里面的桌椅板凳、被褥帐幔,哪一样不要花钱?日后还得找几个下人伺候娘和您,这些琐碎事都是得用钱的。我实在是没空闲来理会这些,而姐你最是细心妥帖,再合适不过了。”
秀姑拿着那叠厚厚的银票,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颊涨得通红:“这…… 这可如何是好……”
刘庆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沁出了薄汗。他柔声道:“给你,就拿着。放心,酒坊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日后赚的银子还多着呢。”
秀姑难为情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这哪有如夫人还挣银子给家用的道理?” 她忽然抬起头,狠狠瞪了刘庆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气鼓鼓的意味,“你还侯爷呢,你的银子呢?难道都让你给败光了?”
刘庆被她问得一怔,随即讪笑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倒出几粒碎银来,摊在手心:“我就这么点,你也要?”
秀姑一把抢了过去,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护住了什么宝贝:“要!我相公的银子,怎么不要?”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倒让她脸上的窘迫消散了些,气色也好看了许多。孙苗在一旁看着,偷偷向刘庆挤眉弄眼,还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刘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孙苗这才轻笑道:“姐姐,不瞒你说,我家相公啊,你说他富可敌国也对,你说他穷得身无分文也对。毕竟他如今可没拿过朝廷的饷银,但他手中却握着万万两的巨资,只不过那些银子,在他心中都是要用于公事的,一分一厘都不能私用。”
秀姑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刘庆:“你没银子,刚才还充大方给我干嘛?”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手,从那几粒碎银中挑出最小的一粒递给刘庆,想了一下,又犹豫着加了一粒,“这两粒,你应该够用了吧?要是不够,再找我要。”
刘庆和孙苗再也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孙苗哭笑不得道:“姐,他如今身为侯爷,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吃的住的自有地方安排,哪里需要用到这些碎银?您给他都多了。”
秀姑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悔意,手微微一缩,想把碎银拿回来,可指尖刚碰到银粒,又有些拉不下脸 —— 毕竟她这两年过惯了苦日子,恨不得将一个铜钱掰成两半花,这白白送出两粒碎银,心里着实有些肉疼。
刘庆却将那两粒碎银高高举起,迎着晨光,银粒反射出细碎的光芒。他朗声笑道:“这是娘子给我的,意义不同,我可得好好保管了。” 说着,便珍而重之地揣进了怀里。
正说着,桃红抱着孩子从门外进来,孩子裹在靛蓝色的襁褓里,小脑袋在她肩头蹭来蹭去。她笑道:“相公,儿子可真够听话的,昨晚一觉就睡到现在才醒,不过一醒就吵个不停,想来是饿了。”
秀姑连忙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小家伙在她怀里蹬了蹬小腿,张开小嘴 “咿咿呀呀” 地叫着。
秀姑低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他想来是饿了,每日早晨都要吃点奶水的。不过他跟着我们,也苦了这么久,连顿饱都吃不安稳,哎……”
她抬头看向孙苗,又道:“孙娘子,你的孩子呢?怎么不见过来?既然是一家人了,就别见外了。你让孩子一起过来住吧,你在外忙着酒坊的事时,我也可以帮忙照看一二,也好让孩子们作个伴。”
孙苗闻言,心中一暖,连忙福了一福:“多谢姐姐体谅,我这就去把墨承叫过来。”
吃过早饭,刘庆便径直前往巡抚衙门。他心里清楚,王汉向来是个精明通透之人,昨日提及宅子之事时,对方眼中便有几分了然,想来是早有打算。
到了衙门,通报过后,王汉果然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侯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啊。”
刘庆拱手笑道:“王大人客气了,今日前来,是有件私事想劳烦大人。”
两人步入书房,分宾主落座,侍从奉上茶来。刘庆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不瞒大人说,昨日家眷们刚到开封,挤在老宅里实在有些局促。我想着,是不是能在城中寻一处宽敞些的宅子,也好让她们住得舒坦些。” 他说得颇为委婉,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王汉闻言,立刻抚掌笑道:“侯爷,您这可真是说到下官心坎里了。下官就说如今您那宅子定然不够用,所以早就替您留意了。”
刘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不知大人寻到了何处?”
“就在城西,” 王汉笑意更深,“那是一处旧宅子,原是前朝一位尚书的府邸,后来家道中落,宅子便空置了下来。下官前几日特意去看过,虽有些陈旧,但气派十足。”
他起身走到墙边,铺开一张图纸:“侯爷您看,这宅子三进三出,有正厅、偏厅、书房,后院还有花园和池塘,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足够您一大家子居住了。而且地理位置也好,离您的工坊和衙门都近,往来方便。”
刘庆看着图纸上的布局,心中暗暗点头。这宅子规模确实不小,格局也规整,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大人有心了,” 刘庆拱手道,“不知这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