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世界的万族宽恕协议达成之时,恰逢临近太玄化神四十年之期,其修为已达化神巅峰。
太玄的家人,王爷李栋一家,还有青禾散人师徒六人在极品灵石的加持之下,都到了化神大圆满。
消息是半个月前放出的。
没有正式的公文,没有繁琐的流程,只是从卧龙山联盟总部,轻飘飘传出一句话:“三月之后,朔日黎明,太玄真人将于华胥卧龙山接天峰顶,开讲大道,有缘者皆可来听。”
就这一句。
可这句话,落在刚刚签署盟约、气运初联、星火始燃的玄元世界,不啻于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冰水——不,是点燃了一座沉寂万年的火山!
接天峰,华胥第一高峰,巍巍乎直入青冥,山巅常年积雪,罡风凛冽如刀,等闲金丹修士都未必能安稳立足。选这么个地方,意思再明白不过:真人此次讲道,非同以往学堂授课、非关一地一族之兴衰,而是要**面向此方天地所有生灵,阐述那包容万族、和谐共存的无上大道根本**!
瞬间,整个大陆都“活”了过来,以一种近乎沸腾的方式。
北境龙渊,妖皇敖擎接到传讯时,正在督促几个年幼的龙子龙孙,笨拙地模仿人族打坐的姿势,尝试感受心经中“静”的意韵。他捏着那枚以神识烙印消息的玉符,沉默良久,猛地起身,身上那件舒适的常服无风自动。
“传令!” 他的声音在宽阔的龙殿中回荡,“朔日之前,皇庭所有元婴以上长老、各主要部族头人,随朕前往华胥接天峰!另,挑选三百名心性尚可、悟性出众的年轻子弟同去!此番讲道,关乎我妖族能否真正把握大道精髓,不得有误!”
他眼中金芒灼灼,那是对前路的极致渴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知道,这次讲道,真人很可能会触及更深层的东西,那是妖族能否在未来格局中站稳脚跟的关键。
幽冥鬼府,忘川之畔。那团始终笼罩在幽光中的阴影——鬼王溟君的本体意识,波动了许久。最终,一道指令传出:“凝聚‘幽冥法驾’,抽调十二鬼卿、三百凝实鬼将,随本王……亲往阳世接天峰。” 指令顿了顿,又补充,“以‘太阴清灵阵’护持,确保白日显化无损。”
让鬼王本体离开幽冥,亲赴阳世高山之巅,这在鬼族历史上是破天荒头一遭。但溟君知道,他必须去。这不仅是对联盟、对太玄的尊重,更是鬼族向整个玄元世界展示“阴阳共存”可能性的最佳机会,也是聆听大道、理清“鬼仙之路”细节的绝佳契机。风险?有。但值得一搏。
木灵族的长老们聚集在生命古树下,翠绿的眼中满是激动与虔诚。“太玄真人开讲万物并育之道,此正合我族天生亲近自然、滋养万灵的本心!速速准备‘通灵叶舟’,遴选百名族人,我等当亲赴峰下,聆听天音!”
石人族的首领,那尊高逾五丈、通体如黑铁铸就的巨人,用沉闷如岩石摩擦的声音对族人说:“真人道中,有‘厚德载物’、‘不移如山’之意。我等当去听,去学。抬出‘地脉行辇’,点五十精锐同往。”
鲛人、羽人、山丘矮人……但凡与联盟有些联系、对太玄之道心存向往或好奇的种族,无不闻风而动。一时间,通往华胥国、尤其是接天峰方向的天空与道路上,各种奇光异彩、遁光飞影,络绎不绝,成了玄元世界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奇景。
当然,动静最大的,还得是人族本土。各州郡府县,但凡是设立了“道观”、“讲经堂”或联盟学府分支的地方,早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了。名额?没有名额。真人说了,“有缘者皆可”。可接天峰再大,能直接容纳的人也是有限的。于是,联盟阵法司与天工部联手,玩了个大的——他们在各主要城池、甚至一些重要的妖族聚集点、鬼市入口,架设起了数以千计的**“万象水镜”**!
这水镜以特殊阵法和留影石为核心,据说能近乎实时地将接天峰顶的景象与声音,同步传递到各地!虽然无法亲临现场感受道韵,但能看能听,对亿万普通修士和百姓而言,已是梦寐以求的仙缘!
翘首以盼。这个词,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成为了整个玄元世界的共同表情。
终于,朔日到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接天峰周围万里空域,已然是另一番模样。
天上,早已看不见星星。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飞行法器、各色遁光、奇形灵兽**!
有华丽如宫殿的楼船飞舟,旌旗招展,那是人族各大宗门、世家、皇朝贵胄的座驾;有简陋却迅捷的剑光、符光、云朵状法器,那是散修与小门派修士;有巨大的、生着肉翅的怪鸟,有驾驭风雷的凶兽,上面坐着形态各异的妖族,收敛了凶威,却掩不住那份天然的野性与力量感;有淡蓝色水汽凝结成的虹桥,鲛人歌者若隐若现;有翠绿欲滴的巨大叶片,载着木灵族翩然而至;甚至能看到矮小的山丘矮人,站在嗡嗡作响、冒着蒸汽和火星的古怪金属飞盘上……
而在所有飞行物的最上方,云层之巅,两道身影最为醒目。
东侧云海,一团绵延数里的青金色祥云缓缓滚动。云中,隐约可见**片片大如屋盖、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色龙鳞**!偶尔有威严的龙首自云中探出,两根分叉的龙角如同玉琢的山峰,龙须飘拂,金眸开阖间,自然流露出一股俯瞰众生的皇者威严,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经过“梳理”后的沉静。正是现出部分青龙真身的妖皇敖擎!他并未完全显化,但那庞大的躯体轮廓盘踞云中,已然成为天空中最具视觉冲击力的存在之一。无数飞行法器与生灵,都自觉或不自觉地,与他所在的空域保持着一段敬畏的距离。
西侧天际,则是一片**永恒的“阴影”**。那并非乌云,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深灰色区域。阴影中心,悬浮着一架由不知名黑色骨骼与幽光凝结而成的**幽冥法驾**,形制古奥阴森,却自有一股沉静秩序之意。法驾周围,阴气凝而不散,十二名魂体凝实如生人、身着古老袍服的黑影(鬼卿)静静侍立。鬼王溟君的本体意识,便在那法驾最深处波动着,默默适应着阳世白昼将临的环境。这片阴影与敖擎的龙云遥遥相对,一者至阳至刚(相对而言),一者至阴至沉,却并无冲突气息流露,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地面上,接天峰那庞大山体的每一个稍微平缓的坡地、每一处突出的岩台,都早已被占据。石人族那如同移动小山般的身影格外醒目,他们沉默矗立,如同山岳的一部分;木灵族优雅地站在岩石缝隙中自然生长的植物上,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更外围,是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各族人群,人族修士占了绝大多数,其中不乏气息晦涩的元婴、化神老怪,此刻也都老老实实,按联盟划定的区域静候,无一人喧哗躁动。
奇异的**安静**,笼罩着万里空域与巍峨山岳。
只有山风呼啸,只有法器偶尔发出的轻微灵光嗡鸣,只有无数生灵那压抑着的、激动而粗重的呼吸声。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而庄严的期待感,在黎明前的微光中,不断酝酿、发酵、膨胀。
几乎所有生灵,无论种族,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做着同一件事——抬头,仰望那接天峰顶,那片被阵法清出一片澄净、此刻仍笼罩在淡青色晨霭与残余夜色中的最高处。
那里,空无一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当时辰到来,第一缕真正的曙光刺破黑暗时,那位青衫道人的身影,将会在那里出现。
他将会开口,声音未必洪亮,却注定要响彻在每一个聆听者的道心深处,为这万族云集、百川归海的新时代,奠定那最核心、最不可动摇的基石。
等待。万灵齐聚,屏息凝神,秩序井然的等待。
天空,东方天际线,一抹鱼肚白,正挣扎着,试图撕裂沉沉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