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缰绳绕在马鞍上,是为了固定缰绳,让马感受到制约,从而人能更好控制。
“你可以做到。”萧云旗嘴上说着,身体同时倾向楚南溪,准备随时抓住失控的她。
“我才第一次骑马!”楚南溪咬牙切齿。
萧云旗哈哈笑道:“会回嘴,说明你已经开始放松了,马儿会感觉得到,它也会慢慢放松下来。”
“怎么绕?!”
“放松缰绳,多给它一点空间,用左手......很好!你做到了,就是这样!”
若没胆量,断没有人敢在惊马背上做出单手绕缰绳的动作,萧云旗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我见过比你勇敢的女人,但她们没你长得美,我也见过比你美的女人,但她们又没你勇敢,小猫,你才是值得男人追逐的女人。
现在跟着我,抓紧缰绳,有节奏的收一放二!”
萧云旗驱马超过她,慢慢引领着楚南溪的马,他嘴里大叫着:
“吼哦哦哦哦!”
声音充满着草原的粗粝,仿佛在风中拉起一张阻止它们前进的网,楚南溪明显感觉到,马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吼哦哦哦哦哦!”楚南溪也学着他大叫起来。
张扬的、肆无忌惮的。
在刚刚拔节的大麦田深处,马儿终于停了下来。
楚南溪翻身下马,却根本站不住,一个踉跄仰面倒下。
“小猫!”
萧云旗吓了一跳,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只见楚南溪胸口急促起伏,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却盯着一丝云也没有的蓝天在笑:
“好美的天啊......”
萧云旗愣住了,现在只想收回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他撒谎了,他根本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好美的人啊!
楚南溪有惊无险的回来,把庄户种的大麦苗踩得七歪八倒。在她躺着看天的时候,两匹马还趁机美美嚼了一片。
“阿弥陀佛!小姐没事就是万幸,还给什么钱?”
庄户捧着钱千恩万谢,顺手把踩倒的大麦苗割了,送去给他们喂马。
“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坐在桌前一个时辰不挪动的人是我嫂嫂,骑在马上疯跑乱叫的也是我嫂嫂。”
谢昶直到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愣愣的,他差点就不知如何向阿兄交代。
四月的阳光暖暖的,晒得人昏昏欲睡。
刚刚才梦游一般经历了惊马的楚南溪,正站在紫云观的院子里,柳树下的竹椅上正躺着个头发花白的道士,他便是楚南溪的外叔翁王文博。
阳光从柳枝飘飘摇摇的缝隙中洒下,斑斑驳驳照在王文博脸上,楚南溪默默站过去,替他挡住落在脸上的光斑。
“什么人?敢偷我阳光?”
王文博没睁眼,只拿起手上的鹅毛扇赶了赶。
楚南溪、王灿儿赶忙行礼:“见过外叔翁\/叔翁。”
听到是小娘子声音,王文博翻身坐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女孩儿:
“是忠义侯府来的?”
“是,我爹爹是忠义侯府三郎王柏,我叫王灿儿。”王灿儿自报家门。
“是那对孪生子吧?不是兄妹吗?怎么成了姐妹?”
楚南溪笑道:“外叔翁,我是王小娘子的女儿楚南溪。”
“王小娘子?是嫁给楚行舟那个?你们小时候都见过,一下子我都那么老了,这把老骨头还要留着回北地,可不能散了。”
王文博站了起来,拿着鹅毛扇扑着飞过他脸旁的柳絮,又问:
“怎么就你们来了?王柏那小子呢?”
“三舅舅替南溪到县衙办地契去了,我刚买了块带山头的地,和外叔翁也算是邻居了。”楚南溪解释道。
“带山头那块?山里有眼汤泉那块吧?会挑啊。那家姓何,早没人管了,地都是旁的庄户偷摸着去种,你这会儿撵人只怕要费点功夫。”王文博想想,边往旁边云房里走,边道,
“我给你出一份道观的田亩清册证明文书,把那些被庄户常年占的地给你划划线。有些人呐,白占人家东西,占的时间长了,就心安理得认为是自己的......县衙的文书在这里不好使,道观的还能管点用。”
“难怪带了眼温泉还卖那么便宜,他还骗舅舅说,地一直有人种,敢情坑在这里。”
楚南溪忽然明白,那姓何的为什么急着要带舅舅去县衙过户,他是怕楚南溪他们再去看田地,会和种地的庄户起冲突。
王文博从架子上拿了一本册子,封面写着《天目山田亩清册》,封二是一张折叠的田亩舆图,拉开来足有三尺长。
“哇!紫云观居然还有这样的宝贝?我就没见过画得那么清晰的舆图。”
楚南溪由衷赞叹。历朝历代都有流传后世的地理书,可大多数只留下文字,附带地图却佚失难觅。
“我的眼就是尺。”王文博嘿嘿笑道,“这么多年没出山,尽在山里溜达,天目山里里外外,就没我不知道的地方。”
他指指王灿儿道:“你祖父那个庄园,本来没那么大,你爹爹愣是往河道边上开出几亩地,我可都替他画上去了,回去告诉你爹,送些好酒过来。”
王灿儿往图上看看,指着一片空地道:
“叔翁,这里没人要,也写上咱们忠义侯府岂不更好?我爹爹有的是酒。”
“这里可不能种庄稼。”楚南溪顺着那块空地往右指,
“看,这个空地就像个连接山里山外的走廊,万一官家要在山里恢复养马监,建牧场养马,这里比山上暖和,可以种冬季牧草,做山上牧场的补充。”
“嘿!你这小娘子有见识!想不到楚行舟一介武夫,教出个好女儿。老夫用道观的名义,力争清理出这块山下空地,就是这个意图。只可惜,不知官家几时才能想到重开养马监......”
王文博不无遗憾的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查看楚南溪买的那块地,提笔写了份道观根据《田亩清册》出具的证明书。
有了这份证明书做辅助,当地的村正、族长也不敢偏袒占地的庄户。
等王文博把道观的印章盖好,楚南溪接过证明书,这才道:
“外叔翁不必遗憾,会有重开养马监的那一天。
我说的牧草种植策略,并非是我爹爹所教,而是我的夫君。他正在力争让官家避开北狄耳目,在天目山恢复养马监,为将来北伐多一分胜算。
钱吴时期曾在此处养马三万匹,我们就是恢复到一万匹,对夏军来说,也是北伐利刃。
就是不知,外叔翁愿不愿意帮助我夫君,发起这场天目山皇家园林的改造?”
“哦?朝廷居然出了这样的硬骨头?你夫君是哪位?”
“我夫君便是谢相公谢晏。”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