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感觉自己在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病床上,输液管插在手臂上,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永不停歇的雨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分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
你醒了。护士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你已经昏迷了七天。
七天?苏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苏婉柔呢?沈砚呢?
他们也刚醒不久,就在隔壁病房。护士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医生说你们三个都做了同一个噩梦,一直在喊、、不要埋我之类的话。
矿洞。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伊记忆的闸门。她想起了那个镜子游戏,想起了被困在黑暗中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她想起了矿洞深处的秘密。
护士,我想看看他们。
等医生检查完再说。护士摇摇头,你们的情况很特殊,大脑活动异常活跃,像是经历了某种极度真实的幻觉。
医生进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苏伊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告诉我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吗?
苏伊沉默了。她该怎么说?说她们被困在了一个民国矿主的怨念里?说她们在镜子的背面找到了真相?
我……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矿洞里。她选择了最真实的部分,里面很黑,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喊救命,但没有人来救他们。
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知道吗?你们三个昏迷的时间里,脑电波显示你们的意识是相连的,就像……就像你们真的在同一个地方。
苏伊的心跳加快了。如果这只是梦,为什么她们会做同样的梦?为什么梦境如此真实,真实到她现在还能闻到煤渣的味道?
医生,能让我见见苏婉柔吗?
在苏伊的坚持下,医生同意让她们在活动室见面。当苏伊走进活动室时,看到苏婉柔和沈砚正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都很苍白。
你也记起来了?苏婉柔看到她,立刻站起来。
苏伊点点头,矿洞深处,有多少人被活埋?
沈砚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我醒来后查了一些资料。民国二十六年,也就是1937年,汕头确实发生过一起矿难。当时的报纸报道说是意外坍塌,死了十七个人。
十七个。苏伊喃喃自语,日记里写的十七声骨裂。
但这只是官方说法。沈砚继续说,我找到了一些民间记录,说实际死亡人数远不止这些。矿主为了掩盖矿洞存在安全隐患的事实,故意隐瞒了死亡人数,把很多尸体直接埋在了矿洞深处。
妈妈为什么要学那些?苏婉柔突然问,为什么要学那种能控制灵魂的东西?
活动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苏婉柔的母亲,苏母。
她的脸色憔悴,眼睛红肿,显然这些天一直在担心她们。
苏婉柔站起来,你都知道,对吗?
苏母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点头:是的,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我以为我能保护你们。苏母的声音在颤抖,苏家的诅咒,从你外婆那一代就开始了。她是矿主的女儿,亲眼看着父亲为了利益害死那么多人。她发誓要赎罪,所以学了那些……那些不该学的东西。
用灵魂去偿还血债。苏伊接话。
是的。苏母看向窗外,你外婆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矿主的怨念,但她知道这不够。所以她把一部分力量传给了我,我又……又不小心传给了你们。
海上的陷阱是什么?沈砚突然问。
苏母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海上的陷阱?
梦里看到的。沈砚说,矿主的怨念不只是在矿洞里,还延伸到了海上。
苏母叹了口气:那是另一个秘密。矿主当年不仅开矿,还做海上走私生意。为了独吞利益,他在海上设了很多陷阱,害死了不少渔民和商船。那些人的怨念和矿洞受害者的怨念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诅咒网络。
所以妈妈你一直在寻找破解的方法?苏婉柔问。
是的。苏母握住两个女儿的手,我研究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但需要三个人的力量——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现在,一个代表未来。
苏伊和苏婉柔对视一眼,她们都明白了——她们就是那个,而沈砚……
我代表未来。沈砚说,因为我不是苏家的人,不受诅咒的直接影响。
但我们失败了。苏伊说,我们没能完全破解诅咒。
不,你们成功了一半。苏母说,你们唤醒了真正的苏伊,让她从诅咒中解脱。但矿主的怨念还在,那些被活埋的人的痛苦还在。
活动室突然暗了下来,不是灯光的问题,而是某种黑暗在蔓延。
苏伊的手机响了,是一条新闻推送:
紧急通知:汕头海域发现不明原因的海水变黑现象,多艘渔船失去联系……
海上的陷阱被激活了。苏母脸色大变,我们必须阻止它,否则会有更多人死去。
窗外,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黑雨,每一滴都像煤渣一样沉重。
我们要去矿洞。苏伊说,诅咒的源头在那里,我们必须去那里解决它。
太危险了。苏母想要阻止。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苏婉柔握住母亲的手,妈妈,教我们你会的一切。这一次,我们要彻底结束这个诅咒。
苏母看着两个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已经无法阻止。她深吸一口气:好,但你们要记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黑雨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不祥的氛围中。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被遗忘了几十年的矿洞,正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