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时间在这个被铅灰色天幕笼罩的死寂空间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整天。他只能依靠身体本能的疲惫和越来越沉重的步伐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
地面明明是光滑坚硬的,却仿佛带着粘性,吸扯着他的脚。背上的苏慕遮越来越沉,沉得像一座正在缓慢化为石像的山。灰白死气已侵蚀到他的鬓角和耳垂,左臂的伤口处,那死气凝聚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菌丝,正随着岳山的每一次颠簸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寒意。
更糟的是他自己的状况。
右臂彻底废了。焦黑的皮肤下,骨头可能已经出现了裂纹,稍微动一动就传来钻心的钝痛。更致命的是那股被“焱”的力量过度抽取生命本源后的虚弱感——那不是简单的疲惫,是身体从最深处发出的、机能即将枯竭的警告。心跳越来越快,像一只被关在铁笼里疯狂撞笼的鸟,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令人心慌的无力感。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细碎的黑点,像一群贪婪的苍蝇,随着他的喘息忽明忽暗。
他不敢停。
背后那无数道冰冷的、漠然的“注视”如芒在背。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倒下,那些“眼睛”所代表的规则,就会立刻将他同化为这片死寂的一部分,或许变成脚下灰白地面的一部分,或许变成天幕上一个新生的、冰冷的银灰色符文。
地平线尽头那些模糊的阴影轮廓,在缓慢地变大、变得清晰。
那果然不是建筑。
是碑。
无数巨大的、高耸入铅灰色天幕的碑。
它们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前方,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望之生畏的“碑林”。每一块碑都高达百丈以上,形态各异,有的笔直如剑,有的倾斜欲倒,更多的则是断裂的,只留下半截或更矮的残桩,断口参差不齐,像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折断。
碑体同样是灰白色的,与地面材质相同,但更显古老、斑驳,表面布满了风化和岁月侵蚀的痕迹,以及更多无法辨认的、扭曲怪异的刻痕和符号。它们沉默地立在那里,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苍凉、悲壮、破败,以及某种更深沉绝望的宏大气息。
这里不像一个空间。
像一个被彻底毁灭、又被时间遗忘的、巨大文明的墓碑群。
岳山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不是因为疲惫,而是被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死亡碑林所震撼,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敬畏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溪指引的“生路”,就在这片墓碑森林里?
他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视线扫过碑林,试图在其中寻找一丝不和谐,一点生机,或者……一扇“门”。
什么都没有。
只有死寂的碑,和更加浓郁的死寂。
他咬咬牙,继续向前。
踏入碑林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似乎更加冰冷凝滞了。那些巨大的石碑投下的阴影交错纵横,将本就昏暗的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让空间显得更加幽暗诡谲。风化的碑面上,那些扭曲的刻痕在阴影中仿佛活了过来,像无数只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脚步声在碑林间回荡,产生了更多、更杂乱的回音,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四面八方学着他走路。
岳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的刀,早就在之前的战斗中遗失了。
他只能赤手空拳,背着生死不明的同伴,在这片鬼气森森的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不知走了多远,他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块相对低矮、只有十几丈高的断裂石碑下,似乎有东西。
不是碑的一部分。
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岳山瞳孔骤缩,屏住呼吸,凝神看去。
那的确像是一个人,背靠着石碑的断面,蜷缩在那里。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与石碑和地面颜色相近的灰白色“尘埃”,使其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是……尸体?还是像苏慕遮一样,被此地死寂同化了一半的“东西”?
岳山的心脏狂跳起来。进入这里这么久,除了石碑和死寂,他没有看到任何其他存在。这是第一个“异常”。
是危险?还是……转机?
他犹豫了几秒,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只有无尽的碑林和冰冷的注视。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朝着那个人形轮廓挪去。
距离越来越近。
十丈,五丈,三丈……
岳山终于看清了。
那的确是一具“尸体”。
或者说,曾经是。
它(他?)穿着一种式样古朴、早已破烂不堪的灰白色长袍,与周围的尘埃几乎同色。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蜷缩着,双臂抱膝,头颅深埋在臂弯里,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在试图躲避或承受什么无法忍受的恐怖。裸露在外的手脚皮肤,呈现出与苏慕遮脸上相似的、但更加彻底的石质化,灰白、僵硬,与地面和石碑的材质几乎别无二致。
而在“它”面前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样东西。
一把锈蚀得几乎只剩轮廓的短剑。
一只开裂的、黯淡无光的玉瓶。
还有……几块大小不一、颜色暗沉的碎骨,不像是人类的,上面似乎残留着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最让岳山在意的,是“它”背靠的那块断裂石碑的断面根部,用某种尖锐的东西,深深地刻着几行字。
字迹潦草、凌乱、笔画颤抖,充满了临死前的绝望与不甘,与溪那凌厉霸道的字迹截然不同,但依然可以辨认:
【被困……第七纪……不知年……】
【灵力枯……神魂蚀……悔……】
【后来者……若见……速离……此乃……绝地……葬碑……】
【勿信……碑文……勿寻……门……皆……假……】
【唯……死……为真……】
最后的“真”字,只写了一半,笔画拖出长长的一道刻痕,戛然而止,仿佛刻字之人就在此刻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或者被什么东西强行拖走、打断。
岳山盯着这几行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葬碑绝地!
勿信碑文!勿寻门!皆假!
唯死为真!
溪留下的“向前走”、“别回头”,让他来寻“门”。可这个不知多少年前、同样被困死在此地的“前辈”,却用生命最后的遗言警告:别信!别找!都是假的!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该信谁?
溪?还是这个死在眼前的无名骸骨?
岳山的大脑一片混乱,冷汗涔涔而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上的苏慕遮似乎因为这动作而轻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痛苦的闷哼。
这声闷哼,像一根针,刺破了岳山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看向苏慕遮灰败的脸,看向那不断蔓延的死气。
苏慕遮等不起了。
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回头?无路可回,只有被规则注视吞噬。
停下?就是慢慢变成眼前这具石质骸骨的下场。
他只有向前。
只有相信溪,相信那个哪怕变得陌生、强大、冰冷,却依旧在最后时刻,为他点亮一丝微光、驱退“注视”的……大哥。
至于这骸骨的警告……
岳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上前一步,抬起还能动的左脚,用靴底,狠狠地、用力地,将地上那几行潦草的刻字,连同那几块碎骨和破烂器物,全部扫到一边,踢进了旁边石碑的阴影里!
“老子不管你是第几纪的倒霉鬼!”
他对着那具蜷缩的石质骸骨,嘶哑地低吼,更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你的路断了,是你的命!”
“老子的路,还没走完!”
“我大哥指的路,老子就走到底!是生是死,老子自己扛!”
吼完,他不再看那骸骨一眼,背着苏慕遮,转身,朝着碑林更深处,迈着比之前更加坚定、却也更加踉跄的步伐,继续前进。
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后不久。
那片被他踢乱的阴影里,那具蜷缩的石质骸骨,那深埋在臂弯中的、早已石化的头颅,其眼眶的位置,两点微不可察的、暗红色的光芒,极其缓慢地,亮起了一瞬。
随即,又迅速熄灭,重归死寂。
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岳山在碑林中跋涉,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疲惫、伤痛、失血、生命本源的亏空,多重打击下,他的身体机能正在迅速滑向崩溃的边缘。眼前发黑的频率越来越高,持续时间越来越长,有几次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晕过去了几秒,只是靠着身体惯性和那股不肯倒下的执念,才没有真的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绕圈子。
所有的石碑看起来都差不多,灰白,斑驳,死寂。方向感在这里毫无意义。他只能凭着一股模糊的直觉,朝着碑林看起来最密集、最幽深的区域走去。
溪留下的那点微光指引早已消失,背后的“注视”感虽然减弱,却依旧存在。他像一头瞎眼的困兽,在迷宫里徒劳地冲撞。
直到——
他穿过两块格外巨大的、几乎并排矗立的断裂石碑形成的狭窄“门缝”。
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这里似乎是碑林的中心区域。
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空地。
空地中央,没有石碑。
只有一座“塔”。
一座由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碑的碎片,以一种极其混乱、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扭曲规律的方式,堆积、垒砌、镶嵌而成的、高达数十丈的锥形塔。
塔身同样呈现出死寂的灰白色,但那些作为“砖石”的碑体碎片上,原本的刻痕和符号大多得以保留,使得整座塔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令人眼花缭乱的诡异纹路。这些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流转,散发出一种混乱、疯狂、不祥的气息。
而在塔的底部,正对着岳山的方向,有一个“入口”。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漆黑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洞口内部幽暗深邃,什么也看不清,只散发出比周围环境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死寂与混乱的波动。
洞口上方,一块相对平整的碑体碎片上,刻着字。
这一次,是溪的字迹。
只有两个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沉重的字:
【踏入】
岳山在距离塔基十几丈外停下了脚步。
他仰头望着这座由无数墓碑碎片垒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塔,望着那个黑洞洞的、仿佛通往九幽的入口,又看了看那冰冷的“踏入”二字。
生路……就在这里面?
他想起刚才那具骸骨的警告:勿信碑文,勿寻门,皆假。
眼前这座塔,这个洞,就是“门”吗?
溪让他“踏入”。
踏入之后,是什么?
是真正的生路,还是万劫不复的陷阱?或者,如那骸骨所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死”?
岳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虚弱和寒冷。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压垮他理智的恐惧和犹豫,攥紧了他的心脏。
进,还是不进?
信大哥,还是信那个死在这里的“前车之鉴”?
时间仿佛凝固了。
背上的苏慕遮,气息似乎又微弱了一分。岳山能感觉到,那灰白死气的侵蚀,已经快要触及苏慕遮的眉心那点最后的绿光了。
他没时间犹豫了。
岳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妈的……死就死吧……”
“大哥……老子这条命……可算是押给你了……”
“你要是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低声喃喃着,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然后,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那座墓碑碎片垒成的巨塔,朝着那个漆黑的洞口,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越靠近,那股死寂混乱的波动就越强烈,让他呼吸更加困难,神魂都感到刺痛。洞口边缘的碑体碎片上,那些诡异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他靠近时微微蠕动,散发出无声的嘲弄与诱惑。
岳山在洞口前最后停顿了一瞬。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无边无际的、沉默的碑林,看了一眼这片将他逼到绝境的死寂世界。
然后,他毅然转头,背着苏慕遮,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纵身一跃!
“噗——”
身影没入洞口的刹那,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
所有的光线、声音、感知,瞬间被剥夺。
只剩下坠落。
向着更深、更冷、更绝望的黑暗,永恒地坠落下去……
概念缝隙。
溪的身体,在岳山跃入“墓碑塔”入口的瞬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噗——!”
他再次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这一次,血液中混杂的墨蓝冰晶更多,落在地上,发出“叮叮”的脆响,瞬间凝结成一朵朵诡异而凄美的冰血之花。
胸前,那被强行遏制的墨蓝冰晶,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向上窜起一大截,瞬间爬满了他的整个左肩,并向脖颈和右侧胸膛侵蚀!恐怖的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混沌气的流转都变得迟滞,空间仿佛要冻结。
他怀中,灵儿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刚刚稳定少许的气息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溪的脸色,已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的血管都隐隐透出冰蓝的色泽。但他那双深邃如万古星空的眼睛,却在喷血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到刺破虚空的精芒!
他死死“盯”着面前早已消散的混沌镜面原本所在的位置,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看到“碑界”深处,那座墓碑塔,那个入口,以及岳山跃入的刹那。
“终于……触动了……”
他嘶哑地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结的肺腑中挤出,带着冰碴摩擦的声响。
“葬碑之门的‘钥匙’……需要生灵绝望中的……决死一跃……才能引动……”
“岳山……苏慕遮……”
“坚持住……”
“门后的‘路’……我会……为你们……暂时铺平……”
他艰难地抬起双手,手背上也已开始浮现细密的冰晶纹路。双手在胸前,以一种缓慢到极致、却蕴含着无上大道的轨迹,开始结印。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他身躯颤抖,嘴角溢血,冰晶蔓延加速。
但他眼神沉静如渊,动作稳定如山。
一枚枚复杂玄奥到极致的暗金色混沌符文,随着他指尖的牵引,艰难地从他近乎枯竭的本源中剥离、凝聚,然后烙印在虚空中。
这些符文并未攻击,也未防御。
而是化作一道道微不可察的、跨越了空间界限的“路标”,循着冥冥中他与岳山身上那缕混沌气息的感应,穿透重重壁障,向着“碑界”深处,那座墓碑塔入口后的无尽黑暗深处,悄然洒落。
如同在绝对的黑夜中,为迷航的孤舟,投下几颗微弱却坚定的星辰。
做完这一切,溪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向前软倒,全靠最后的意志,用双臂死死撑住了身体,才没有压到怀中的灵儿。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晶碎裂的“咔嚓”声,喷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雾。
墨蓝冰晶,已蔓延到了他的下颌边缘。
再往上,便是头颅,是识海,是真灵所在。
永恒道伤的反噬,已到了最凶险的关头。
溪缓缓低下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却因他刚才的举动和此地的极寒而微微发抖的灵儿,眼中冰封的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无比沉重的温柔与歉疚。
“汐儿……再……忍一忍……”
“等他们……找到‘节点’……”
“我就带你去……取水……”
“然后……我们去接……”
“冰儿……回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
身躯保持着撑地的姿势,缓缓凝固,体表的混沌气流变得极其稀薄,更多的是一种死寂的冰蓝寒雾缭绕。
仿佛一尊正在被寒冰逐渐封存的、古老的神只雕像。
只有怀中灵儿那微弱却始终未曾断绝的呼吸,和他自己胸膛内,那颗即便被冰封、也依旧在缓慢而顽强跳动的心脏,证明着生命尚未离去。
只是,与这越来越浓的永恒寒意赛跑。
他还能撑多久?
碑界,墓碑塔入口深处。
岳山在坠落。
永恒的、无声的、冰冷的黑暗。
意识在沉沦,仿佛要融化在这片虚无里。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彻底失去意识,化为这片黑暗一部分的刹那——
一点微光,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中,悄然亮起。
暗金色的,温暖的,厚重的。
如同黑夜中第一颗升起的晨星。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越来越多的暗金色光点,在坠落轨迹的前方陆续亮起,彼此勾连,隐隐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指向某个方向的、微弱的光之路径。
溪的气息!
岳山混沌的意识,被这点点微光刺破了一道缝隙。
是大哥!
大哥……还在看着!还在……指引!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力量,从那光之路径中传来,轻柔地托住了他下坠的趋势,并给予了一个明确的、向前的“牵引”。
岳山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顺着那股牵引,朝着光之路径指引的黑暗深处,“游”去。
光点在脚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游”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百年。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个“平台”。
一个悬浮在无边黑暗中的、同样由灰白色碑体碎片构成的、不大的圆形平台。
平台边缘,立着九块相对较小的、完整的黑色石碑,呈环形排列,碑上刻满了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某种规律与秩序美感的银灰色符文,散发出稳定的、虽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空间波动。
而在九块石碑环绕的中央,平台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复杂的、缓缓旋转的暗金色阵图。
阵图的光芒明灭不定,似乎能量不足,极不稳定,但却散发着清晰的、与溪同源的混沌气息,以及……一丝丝微弱的、指向明确的空间坐标波动!
这里,就是溪所说的“门”!
或者说,是一个远古的、破损的、但被溪以最后力量勉强激活了一丝的跨界传送阵的“节点”!
岳山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到平台边缘,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然后瘫倒在冰冷的碑体地面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侧过头,看向平台中央那缓缓旋转的暗金阵图,又看向周围那九块散发着空间波动的黑色石碑。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大哥没有骗他……
生路……就在这里……
巨大的疲惫和放松感如同海啸般袭来,瞬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清醒。
岳山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背上的苏慕遮,随着他的倒下,也滚落在一旁,眉心那点绿光,闪烁得越发急促、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只有平台中央,那暗金色的阵图,还在忠诚地、缓慢地旋转着,吞吐着微弱的空间涟漪,指向某个遥远的、未知的坐标。
等待着,下一次被真正激活,或者……彻底湮灭在无边的黑暗里。
(第18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