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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北京笼罩在初秋特有的清澈光线里。天空是高远的湛蓝,云絮疏淡,阳光透过开始泛黄的梧桐叶,在红砖墙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陈墨按照宋雪琪发来的地址,换乘两次地铁,又步行了十五分钟,来到一片安静的街区。

这里不像传统意义上的胡同,也不像新建的高档小区。道路两旁是低矮的围墙,墙头探出修剪整齐的绿植,偶尔能看见老槐树遒劲的枝干。每扇门都设计得低调而考究,铜质的门牌上刻着门牌号,没有多余的标识。

秦清月的画室位于其中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建筑风格简洁现代,大片落地玻璃被深色木格分割,外墙是暖灰色的清水混凝土,有种粗粝而高级的美感。门口没有招牌,只有墙角种着一丛茂盛的竹子。

陈墨按下门铃。几秒钟后,门禁通话器里传来宋雪琪的声音:“陈墨吗?稍等。”

电子锁轻响,厚重的木门向内开启。

宋雪琪站在门厅里,今天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和深色长裤,比起上次在餐厅的正式装扮,显得休闲居家许多。她脸色比前两天好些,但眼底仍有淡淡的疲惫。

“进来吧,清月在楼上。”她侧身让开通道,压低声音,“她今天状态还算平静,早晨吃了半碗粥,这是最近一周第一次主动进食。”

陈墨点头,跟着她走进室内。

门厅宽敞简洁,水泥自流平地面,墙面是干净的白色。右手边整面墙做成了书架,但此刻大部分格子都空着,只有最下面几排放着一些画册和艺术类书籍。左手边是一张长条木桌,上面随意铺着几张素描纸,铅笔散落在一旁。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气味——这是油画材料特有的味道,陈墨前世在一位爱好艺术的朋友的工作室里闻到过。

“画室在二楼,整个楼层都是。”宋雪琪引着他走向角落的楼梯,“一楼本来是听澜的书房和茶室,他去世后,清月就把这里锁起来了。只有画室还留着,但她也很久没上来画画了。”

楼梯是钢结构和实木踏板结合的设计,扶手是打磨光滑的黑胡桃木。陈墨跟在宋雪琪身后上楼,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二楼是完全打通的开敞空间,朝南的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光线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房间中央摆着几个画架,有的蒙着防尘布,有的空着。墙角堆放着装裱好的画作,同样用白布盖着。靠窗的位置有一组深灰色的沙发和小茶几,秦清月就坐在那里。

她今天穿着浅灰色的羊毛长裙,外面披了件米白色的开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也让她看起来比实际更单薄脆弱。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

陈墨第一次在白天、在没有餐厅那种压抑气氛的环境中看清她的脸。秦清月的五官极其精致,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瓷白,眉眼间有种古典的婉约美。但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那双眼睛——大而清澈,本该很美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雾气,像是深秋湖面清晨的薄霭,美丽而忧伤。

“清月,陈墨来了。”宋雪琪轻声说。

秦清月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像是需要调动很大力气才能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她对陈墨微微颔首:“谢谢你愿意来。”

声音很轻,有些沙哑,但很清晰。

“应该的。”陈墨说,语气尽量平静自然。

宋雪琪看了看两人,识趣地说:“我下楼煮点茶,你们先聊。”她转身下楼,木制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画室里只剩下两个人。阳光在空气中形成可见的光柱,微尘在光柱中缓慢飘浮。

秦清月重新坐回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是一个很规矩的姿势。她示意陈墨也坐,眼神却看向窗外,没有直接与他对视。

陈墨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秦清月的侧脸——优美的下颌线,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紧抿着的、没有血色的嘴唇。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不是尴尬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两个陌生人各自寻找着舒适的距离。

“这里……很安静。”陈墨先开口,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嗯。”秦清月轻声应道,“听澜选的。他说画画需要安静,需要好的光线。这栋楼原本是街道办的老仓库,他找人重新设计改造,花了半年时间。”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陈墨注意到,提到“听澜”这个名字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设计得很好。”陈墨环视四周,“光线和空间感都很专业。”

“他学建筑的,在剑桥。”秦清月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陈墨脸上,但很快就移开了,像是被什么刺痛,“你的侧脸……确实很像他。”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但字字清晰。

陈墨没有接话。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回应——否认、承认、或者转移话题——都可能不合适。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她自己继续说下去。

秦清月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看着院子里的竹子被风吹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餐厅……我吓了一跳。不只是长相,还有你坐在那里的姿态,微微向后靠着椅背,左手搭在扶手上——听澜紧张的时候就会那样。”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后来你转红酒杯……那是他的习惯。他说品酒要顺时针转两圈,让酒液充分接触空气,然后闻香。我总笑他太讲究,他说‘生活需要仪式感’。”

陈墨想起那些照片,想起沈听澜在剑桥阳光下明亮的笑容。那个年轻、优秀、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男人,不会想到自己生命的终点会来得如此突然。

“雪琪跟你说过了吧。”秦清月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关于听澜的事。”

“说了一些。”

“她一定说,我因为他的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秦清月的语气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抑郁,厌食,自杀倾向……一个标准的悲剧女主角。”

陈墨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自嘲,还有更深层的痛苦——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无力改变。

“她说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人。”陈墨选择了更中性的表述,“那种痛苦,外人很难真正理解。”

秦清月沉默了很久。阳光在她脸上移动,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不只是失去一个人。”她终于开口,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是失去了一整个世界。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在你的生命里存在了十八年,从你记事开始他就在那里,你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所有重要的事情……他就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像呼吸一样自然。”

她交握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然后突然有一天,这部分被硬生生撕掉了。不是慢慢剥离,是瞬间的、暴力的撕裂。你照镜子,发现自己少了一块,但伤口太疼,你不敢看,只能假装它还完整地在那里。”

陈墨静静地听着。他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个好的倾听者。

“头几个月,我其实没有感觉。”秦清月继续说,眼神失焦地看着窗外,“葬礼,安慰父母,处理各种事情……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完成所有程序。直到那天,我在衣柜里找到他的一件衬衫,是那种很浅的蓝色,他最喜欢穿的那件。”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拿起衬衫,闻到上面还有他常用的古龙水味道,淡淡的雪松香。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味道,以后再也闻不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他不会再推门进来,不会再叫我的名字,不会再在早晨给我一个拥抱。”

眼泪滑下来,但她没有擦,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真正理解‘死亡’是什么意思。不是他去了远方,不是暂时见不到,是永永远远的消失。所有关于‘我们’的未来——说好要去的旅行,要养的孩子,要一起变老的约定——全部变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谎言。”

陈墨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轻轻递过去。

秦清月接过,却没有擦眼泪,只是攥在手里。“后来我发现,最可怕的不是刚失去时的崩溃,而是之后漫长日子里无处不在的提醒。早晨醒来,会下意识地转身想看他是不是还在睡;吃饭时,会习惯性地把他爱吃的菜留出来;看到好看的风景,第一反应是想拍照发给他……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他不在了。”

她终于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雪琪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大脑需要时间重新适应没有他的世界,但我的大脑拒绝适应。它固执地停留在有他的时间线里,拒绝向前。”

楼梯传来脚步声,宋雪琪端着托盘上来。她看到秦清月在流泪,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把托盘放在茶几上。

“喝点红茶吧,加了一点蜂蜜。”她轻声说,给每人倒了一杯。

深红色的茶汤在白色骨瓷杯里微微荡漾,热气升腾,带着佛手柑的香气。

秦清月端起杯子,双手捧着,汲取那一点温暖。她喝了小半口,然后放下杯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雪琪,把照片给陈墨看看吧。”她说,“那些听澜的照片。”

宋雪琪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是认真的,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是那天给陈墨看的那个,而是一个老旧的、型号很旧的手机。

“这是清月以前的手机。”宋雪琪解释,“听澜出事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用过智能手机。这个只能打电话发短信,里面没有照片。真正的照片……在我这里。”

她解锁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然后递给陈墨。

这一次,照片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

第一张是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在军区大院的老槐树下玩沙子。小男孩一脸认真地堆着城堡,小女孩在旁边看着,扎着两个羊角辫。

“这是最早的一张。”秦清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三岁,他六岁。那天我摔倒了,他过来扶我,他妈妈说‘听澜,以后要保护好妹妹’,他很认真地点头。”

陈墨滑动屏幕。孩子们渐渐长大——一起上小学,一起学钢琴,一起在运动会上奔跑。十几岁的沈听澜已经能看出后来的模样,清秀挺拔,笑容明亮。秦清月总是跟在他身边,有时靠得很近,有时隔着一点距离,但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他学习很好,总是年级第一。我比较笨,数学怎么也学不好,他就每天放学来我家,帮我补课。”秦清月轻声说,“其实他讲得还不如老师清楚,但我就是能听懂。他说是因为我有滤镜,觉得他什么都好。”

照片来到高中时期。沈听澜穿着校服在篮球场上,秦清月在旁边抱着他的外套。大学时期,沈听澜在剑桥,秦清月在央美,两人隔着时差视频通话的截图。然后是沈听澜毕业回国,在机场紧紧拥抱的画面。

“这张是我拍的。”宋雪琪指着机场那张照片,“那天清月去接机,紧张得一直在问我妆有没有花。结果听澜一出来,她直接跑过去扑到他怀里,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

陈墨继续往后翻。工作后的沈听澜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但私下里依然有孩子气的一面——扮鬼脸逗秦清月笑,在厨房里把菜炒糊了,圣诞节戴着滑稽的驯鹿角。

最后几张,是出事前一周拍的。沈听澜在书房工作到睡着,秦清月偷偷给他脸上画胡子。还有一张是两人在院子里,沈听澜从背后抱着秦清月,下巴搁在她肩头,两人都在笑,身后的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

“这是他生前最后一张照片。”秦清月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但那种平静更像是一潭深水,表面无波,底下暗流汹涌,“那天他说工作太累,想抱抱我充电。我们就这么站了很久,看太阳落下去。他说‘清月,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把婚礼办了,然后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她停住了,闭上眼睛。

宋雪琪从陈墨手中拿回手机,翻到另一张照片——不是生活照,而是一张证件照般的正面照。沈听澜穿着白衬衫,对着镜头微笑,眼神清澈明亮。

“陈墨,你看。”她把手机屏幕转向陈墨,“不只是侧脸,正面看,你们的眉眼、鼻梁的线条、甚至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很像。”

陈墨看着照片,再抬起眼,从宋雪琪举着的手机屏幕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两个面孔并列着。

确实像。那种相似不是双胞胎般的完全一致,而是神似——同样的面部骨骼结构,同样的眉眼间距,同样的下颌线条。甚至连眼神里那种沉静通透的东西,都有微妙的共通之处。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的以为是听澜回来了。”宋雪琪放下手机,声音里有种复杂的情绪,“不是长相一模一样,是那种……感觉。气质,神态,甚至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你知道吗,听澜说话时也会不自觉地用右手食指轻轻点桌面,那天在证券公司,我注意到你也有这个习惯。”

陈墨想起自己前世的这个习惯——思考时无意识地用手指轻敲,是他的导师留下的印记,那位严谨的学者认为这样有助于理清思路。他没想到,在这个时空,在另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会有相似的习惯。

“所以那天在餐厅,当你做那个转酒杯的动作……”秦清月睁开眼睛,泪光还在闪烁,“我崩溃了。因为那一刻,你和他重合了——不只是长相,连那些细微的小动作都一样。我突然分不清现实,分不清你究竟是谁,分不清……”

她说不下去了。

陈墨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但我不是他。”

“我知道。”秦清月立刻说,语气急切,像是怕他误会,“我知道你不是他。听澜……听澜已经死了,我知道。我只是……有时候看着你,会恍惚。就像刚才你坐在那里的样子,阳光照在你侧脸上,那个轮廓……”

她摇摇头,像是在责备自己:“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这对你不公平。”

“没关系。”陈墨说,“我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宋雪琪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说:“清月,陈墨今天来,是想陪你说说话。你不用有压力,就当是……认识一个新朋友。他可以听你说那些没人愿意听、也没人听得懂的话。”

秦清月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茶水已经凉了,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膜。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轻声说,“关于听澜,关于我们的过去,说再多遍,他也回不来了。关于现在……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起床,吃药,发呆,睡觉。关于未来……”

她停顿了很久,最后说:“我没有未来。我的未来在一年前就终止了。”

画室里一片寂静。窗外的阳光继续移动,已经照不到沙发区域,只在远处的画架上留下金色的边缘。

陈墨忽然站起身。秦清月和宋雪琪都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走向墙边那些蒙着白布的画作,在其中一幅前停下,转头问:“这些是你的画吗?”

秦清月愣了一下,点头:“以前画的。”

“可以看看吗?”

秦清月看向宋雪琪,后者对她鼓励地点点头。她犹豫了几秒,终于也站起来,走到陈墨身边。

陈墨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

露出的是一幅油画。画的是夜晚的庭院,深蓝色的夜空,银白的月光洒在石板路上,院子角落有一丛盛开的鸢尾花。画面的色彩运用极其细腻,月光在花瓣上的反光,阴影的层次,光与暗的过渡,都显示出画家深厚的功底和敏感的色彩感知。

“这是听澜设计的院子。”秦清月轻声说,“鸢尾花是他种的,他说紫色最配我。”

陈墨继续掀开其他白布。每一幅画都有极高的艺术水准,题材多样——有风景,有静物,有人物肖像。其中最大的一幅,画的是沈听澜。

画中的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阳光从侧面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神情专注,手指停在书页上,像是被什么内容吸引了注意力。画家的笔触温柔而深情,每一笔都能看出作画者对模特的深刻了解和深沉情感。

秦清月站在这幅画前,久久没有说话。

“你画得很好。”陈墨真诚地说。

“他是我画得最好的模特。”秦清月的声音很轻,“因为太熟悉了,熟悉他每一根睫毛的弧度,熟悉他笑时眼角会出现的细纹,熟悉他思考时微微蹙眉的样子……”

她伸手,指尖在离画布几厘米的地方虚抚过画中人的脸,却没有真正触碰。“这幅画还没画完。本来准备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当惊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墨看着这幅未完成的画——其实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润色。画中的沈听澜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抬起头,对看画的人微笑。

“你想把它画完吗?”陈墨问。

秦清月猛地转头看他,眼中闪过震惊、恐惧、还有一丝……渴望。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颤抖,“每次看到这幅画,我就会想起那天……想起我还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他还活着,还会给我发消息说‘画家小姐,别太累’。如果我把它画完了,就好像……好像真的承认他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坐在那里让我画了。”

陈墨理解这种矛盾——未完成的画作是一种期待,一种“还有下次”的承诺。一旦完成,这种期待就终结了。

“也许不一定现在。”他说,“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秦清月重新看向那幅画,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她轻轻拉过白布,重新把画盖起来,动作缓慢而郑重,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谢谢你今天来。”她转身面对陈墨,眼神比刚才清明了一些,“也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知道雪琪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帮助我。但我不希望这成为你的负担。”

“不是负担。”陈墨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经常来。不一定非要说话,就像今天这样,安静地待着也行。”

秦清月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她低下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抬头时,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很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那……下周,如果你有空的话。”

“有空。”陈墨说。

宋雪琪在一旁看着,眼眶又红了,但这次是欣慰的眼泪。她知道,这小小的一步,对秦清月来说,可能比登天还难。

离开画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宋雪琪送陈墨到门口。

“今天……谢谢。”她真诚地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清月说这么多话了。虽然都是痛苦的回忆,但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陈墨点头:“她需要时间。”

“我知道。但你今天给她的,正是她最需要的东西——不评价,不劝说,只是安静地陪伴和倾听。”宋雪琪顿了顿,轻声说,“你知道吗,在餐厅那天,你最后答应帮忙的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好人,愿意不求回报地帮助陌生人。”

陈墨没有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那不只是“帮助陌生人”,更像是一种命运般的牵绊。因为那张相似的脸,因为他前世也曾失去过重要的人,所以无法对秦清月的痛苦视而不见。

“下周我什么时候来比较合适?”他问。

“还是周日吧。清月每周六要去医院复查,周日的状态会稍微好一点。”宋雪琪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平时发消息给她。不用多,就简单地问候一句。让她知道,有人记得她。”

“好。”

陈墨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身上,已经有了凉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灰色的小楼,二楼落地玻璃窗后,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那一刻,陈墨清楚地意识到,从今天起,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不是因为爱情,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最朴素的人性——面对一个破碎的灵魂,你无法转身离开。

手机震动,是秦清月发来的消息:“路上小心。”

陈墨回复:“下周见。”

他收起手机,继续向前走。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这个周日,他窥见了一个爱情的深度——那种深厚到失去后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爱情。而他,因为一张相似的脸,成了连接那个逝去世界与这个现实世界的桥梁。

他不知道这座桥能通到哪里,不知道最终是否能帮助秦清月走出黑暗。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这座桥,无法回头了。

远处的城市轮廓在夕阳中逐渐模糊,华灯初上,新的一周即将开始。而陈墨知道,从此刻起,他的生活将永远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明亮的、向前的、属于重生者的未来;另一部分是深沉的、停滞的、属于一个悲伤女人的过去。

他必须学会同时行走在这两个世界里,并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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