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机震得真不是时候。
凌天没管那条关于“铁锅”的信息,也没理会随即而来的来电震动,他的注意力全被怀里那玩意儿给烫回来了。
原本安分躺在怀里的【封门铆】像是突然犯了癫痫,在那件工装外套的内兜里疯狂乱撞,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一股子要把肋骨撞断的狠劲。
他伸手一掏,掌心瞬间传来一阵类似被高压电击穿的麻痒——那铆钉表面原本冷却的暗红晶纹正在寸寸崩裂,紧接着,“崩”的一声轻响,一道细若游丝的血色光链从裂纹中弹出。
那光链无视了物理引力,笔直地刺向北方。
那个方向只有一样东西值得这玩意儿起反应——刘叔的粮油店。
凌天眯起眼,指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脑子里的数据像瀑布一样冲刷而过。
九宫阵列虽然是刚架设的,但地脉能量的流转应该是闭环,除非……有人往这闭环里掺了沙子。
“不是硬拆,是同频干扰。”
他瞬间做出了判断。
这就好比你正在用收音机听新闻,隔壁突然用大功率电台在同一个频道放起了重金属摇滚。
对方没砸你的收音机,但你的新闻肯定是听不成了。
而且这干扰源,竟然来自那口他刚刚亲手盖上去的新锅?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像是一只被困在罐子里的苍蝇。
几公里外,挂断电话的苏沐雪狠狠把手机砸在了副驾驶座上。
车载屏幕上,气象云图正显示着一片狰狞的紫红色团块,那是三小时后即将过境的强雷暴。
而更让她手心冒汗的,是军用频段刚发来的警告——卫星扫描窗口只剩两小时。
“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联,你是想急死谁?”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前方街区的路灯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一整排,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黑暗中掐断城市的血管。
热成像仪上,城北那个不起眼的粮油店坐标点,温度正在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飙升。
“启动b级应急响应。”苏沐雪抓起对讲机,声音冷硬得像块冰,“封锁城北老街区,不管看见什么,谁也不准进去送死。”
凌天赶到粮油店后厨的时候,那种熟悉的、让人作呕的陈油味里,混进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腥气。
那口原本黑沉沉的铁锅,此刻正冒着丝丝寒气。
灶台表面看着没什么两样,但他把手往灶膛口一探,指尖传来的不是火烤的灼热,而是一股湿腻腻的阴冷。
原本应该是纯正金色的护阵火焰,此刻竟然在炉心位置泛起了一层诡异的幽绿,那绿色还在不断向外扩散,像是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
“有点意思。”
凌天冷笑一声,伸手就往还燃着火的灶膛里抓去。
凡胎肉体探入火中,若是旁人看见得吓疯,但他只是皱了皱眉。
指尖触到了那枚埋在灰烬下的铜钉,触感粘稠滑腻。
他猛地往回一缩,带出一撮黑色的、如同发霉棉絮一样的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灰烬,分明是那些天裂碎屑转化成的腐魂物质。
对方很高明,没想着用蛮力破阵。
他们是用这种脏东西,伪装成地脉灵气,顺着这口新锅的“因果”喂给了灶台。
灶火也是有灵性的,吃错了东西,自然就会拉肚子,甚至……反噬主人。
“锅没得罪人,是下料的人心黑。”
凌天从腰间摸出那只剩半瓶的【百草养生酒】,拧开盖子,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往瓶嘴里啐了一口唾沫。
这一口唾沫里,带着他这具身体里少得可怜、却至刚至阳的金乌本源。
“给老子醒醒酒!”
他手腕一抖,混了唾沫的酒液化作一道水线,精准地泼进了灶底的那道裂缝里。
“滋啦——!”
就像是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灶膛里瞬间腾起一股焦臭的黑烟。
那团附着在铜钉上的黑色霉斑发出类似活物惨叫的尖啸声,疯狂扭曲、萎缩。
半空中的黑烟并没有散去,而是聚而不散,歪歪扭扭地拼出了八个残缺的字迹:
——锅响非吉,闭门杀人。
“想借灶杀守灶人?”凌天看着那行字,眼皮都没眨一下,“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玩火这块,谁才是祖宗。”
他随手撕下衣角,在地上那堆已经有些泛白的灰烬里狠狠抹了一把,蘸取了最底下还没被污染的灶心土。
动作极快,指如疾风。
他在满是油垢的水泥地上,以那枚铜钉为圆心,飞快地画出了一个反向的九宫格。
每画一笔,嘴里便吐出一个沉闷的音节。
这些音节不属于任何一种现代语言,听起来像是石头在摩擦,又像是古钟在轰鸣。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原本那还在苟延残喘的幽绿火苗像是遇见了天敌,猛地向回一缩,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微弱但纯粹的金焰,重新在炉心跳动起来。
“叮、叮、叮。”
铜钉在地下震了三声,清脆悦耳。
刚刚还一片混乱的节点频率,终于被强行按回了正轨。
凌天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站起身,头顶上方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后厨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那根有些年头的松木房梁上,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木屑飘飘荡荡地落下来,正好掉在他刚画好的九宫图正中央。
那木屑不是原本的木色,而是通体焦黑,边缘泛着那种令人心悸的紫黑色泽——和天上那道裂缝的颜色一模一样。
凌天瞳孔微微一缩。
这不是刚刚才被侵蚀的。
他顺着那道裂缝往上看,视线穿过瓦片的间隙。
只见屋顶的瓦片缝隙里,不知何时竟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些黑气不像是气体,更像是某种植物的根须,正悄无声息地顺着烟囱往下蔓延,死死缠绕住了整个房顶的结构。
“呵,原来早就被标记了。”
凌天拍了拍手上的灰,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才的“灶火乱”,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杀招,一直就在这房子本身的“骨架”里。
怀里的【封门铆】再次剧烈震颤,这一次,系统界面直接在他视网膜上弹出了刺眼的红色警告框:
【警告:检测到高维侵蚀源持续注入。】
【当前节点物理结构即将在97分钟后崩解。】
【建议:放弃修复,立刻撤离。】
“撤离?”
凌天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
他脚尖猛地一点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直接踹开了后厨通往屋顶的天窗,翻身上了房顶。
夜风呼啸,头顶是压抑的雷云,脚下是即将崩塌的战场。
他蹲下身,视线死死盯着那瓦缝间还在不断蠕动的紫黑根须,伸出手指,在那看似虚无缥缈的黑气边缘,轻轻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