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颂走进山洞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空气凝固了。
那不是比喻——是真的凝固。温度骤降,呼吸间能看到白雾,洞壁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两个鬼婴匍匐在巴颂脚边,像两条忠犬,青黑色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气息比刚才强了一倍不止。
“控温术?”陈天华低声说,“不对……这是领域雏形。他已经摸到金丹的门槛了。”
筑基巅峰,半步金丹。
这样的对手,放在一个月前林九或许还能一战。但现在,他经脉尽断,修为全失,守门人印记虽然玄妙,但更多是辅助和感知能力,正面战斗……
“守门人。”巴颂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我等你很久了。从你在神农架打开‘窗口’,我就知道——你是我通往更高境界的钥匙。”
林九握紧手中的短刀:“你要我的守门人印记?”
“不只是印记。”巴颂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还有你的因果,你的身份,你与‘门’的连接。只要献祭了你,我就能绕过三把钥匙的限制,直接沟通门后的存在,获得真正的……上古传承。”
他手中的骨杖抬起,杖头那颗心脏突然剧烈搏动起来。每搏动一次,山洞里的黑色丝线就变得更加粗壮,缠绕得更紧。
三个刚被救下的难民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丝线正在抽取他们的生命力,化作一缕缕淡白色的气流,流向巴颂手中的心脏。
“放开他们!”沈兰心举枪,但子弹射到巴颂面前三尺处,就被无形的屏障挡下,叮当落地。
“没用的。”巴颂看都不看她,“在我的‘血祭领域’里,除了我允许的,其他一切攻击都会失效。你们现在是我的祭品,祭品就要有祭品的觉悟。”
王胖子咬着牙想往前冲,被叶晚舟拦住。
“别冲动!他在激我们动手,好吸收我们的情绪波动增强领域!”叶晚舟快速分析,“血祭领域需要强烈的负面情绪作为燃料——恐惧、愤怒、绝望……越是激烈的情绪,领域越强。”
陈天华点头:“必须保持冷静。想办法找到领域的破绽。”
“破绽?”巴颂听到了,哈哈大笑,“我的领域以整个村子的活人为基,以灵脉节点为源,完美无缺!别说你们几个,就是真正的金丹来了,也未必能破!”
他看向林九,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守门人,我给你一个选择。主动献出印记,我可以放过你的同伴。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一个一个献祭他们。”
林九没有说话。
他在观察。
守门人印记赋予他的特殊感知,在这个领域中反而更加清晰了。他能“看”到那些黑色丝线的能量流动轨迹,能看到巴颂与整个村子、与地下灵脉节点的连接,甚至能看到……领域的薄弱点。
不是没有破绽。
任何阵法、领域,只要是由人操控,就一定有破绽。因为人不是机器,人的意识有波动,气息有起伏,这些细微的变化会反映在能量结构上。
巴颂的破绽在于——他太贪心了。
为了维持这个覆盖整个村子的领域,他将自己的意识分成了上百份,每一份都连接着一个村民。这样确实能让领域更稳固,但也意味着,他的意识分散了,无法做到真正的“一心一意”。
而在那些分散的意识连接中,有一条……格外微弱。
林九顺着那条连接“看”过去。
连接的另一端,是村中央那栋最大的竹楼。但连接的锚点不在竹楼里,而在竹楼的地下——更深的地方,大约地下三十米处。
那里有一个古老的结构,散发着微弱的、纯净的灵气波动。
“古祭坛……”林九突然明白了。
巴颂不是单纯地用村民养阵,他是在用村民的精血,污染地下的那个古祭坛,试图将祭坛转化为自己的“法宝核心”。
但祭坛有自我保护机制。它虽然被污染了大半,但最核心的部分还在抵抗,还在净化着侵入的污秽能量。
那条微弱的连接,就是巴颂与祭坛核心的对抗点。
是他领域最薄弱的地方。
找到破绽,但怎么利用?
林九现在的状态,别说攻击巴颂本体,就连挣脱这些黑色丝线都困难。
他需要……借力。
借谁的力量?
林九的目光,落在了洞中央那个沸腾的陶罐上。
罐子里煮着的黑色液体,是血祭的媒介,充满了怨念和污秽能量。但能量本身没有善恶,只看怎么用。
如果能引导这股能量,冲击巴颂与古祭坛的那条微弱连接……
“叶顾问。”林九用极低的声音说,“有没有办法,让那个罐子里的能量短暂失控?”
叶晚舟一愣,随即明白了林九的意图:“有。但需要有人去罐子边,把我画的‘破秽符’贴上去。而且必须在三秒内远离,否则会被失控的能量反噬。”
“我去。”王胖子说,“我皮糙肉厚,抗揍。”
“不行。”林九摇头,“你的修为不够,靠近罐子就会被里面的怨念侵蚀神智。我去。”
“可是你……”
“我虽然没修为,但守门人印记能保护我的意识不被污染。”林九看向巴颂,故意提高声音,“巴颂,你想要的只是我。放他们走,我留下。”
巴颂眯起眼睛:“你以为我会信?”
“你可以控制我。”林九说,“用你的控心蛊,或者别的什么手段。只要放他们安全离开村子,我就放弃抵抗,主动配合你的献祭仪式。”
沈兰心急了:“林九!你……”
“别说话。”林九打断她,眼神示意——相信我。
巴颂显然心动了。
他最大的目标是林九,其他人只是添头。如果林九真的愿意配合,献祭的效果会好得多。而且有控心蛊在,不怕林九耍花样。
“好。”巴颂点头,“但只能放三个人走——那三个难民可以走,你的同伴必须留下两个作为人质。”
“不行。”林九坚持,“全部放走。”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巴颂冷笑,“要么按我说的,要么我现在就开始献祭——从那个胖的开始。”
他骨杖一指,王胖子身上的黑色丝线突然收紧,勒进肉里,鲜血渗出。
王胖子闷哼一声,但咬牙没叫出来。
林九盯着巴颂,沉默了几秒,最终点头:“……好。放三个难民和两个我的同伴走。我、叶顾问、还有一个人留下。”
“九哥!”王胖子急了。
“胖子,你和兰心带难民走。”林九的语气不容置疑,“陈先生也留下,他有欧阳家的指环,或许能帮上忙。”
沈兰心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九的眼神,最终咬牙点头。
巴颂满意地笑了,他打了个响指,缠绕在沈兰心、王胖子和三个难民身上的黑色丝线松开。
“你们有一分钟离开村子。一分钟后,我会重新封闭领域。”他警告,“别耍花样,我在他们身上留了印记,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
沈兰心扶起三个虚弱的难民,王胖子红着眼眶看着林九,最终一跺脚,转身离开。
山洞里只剩下林九、叶晚舟、陈天华,以及巴颂和他的两个鬼婴。
“现在。”巴颂走到林九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张开嘴。”
盒子里,是一条细小的、暗红色的蛊虫,正在蠕动。
控心蛊。
一旦被种下,就会寄生在宿主的大脑,逐渐侵蚀意识,最终让宿主变成完全听从施术者命令的傀儡。
林九看着那条蛊虫,没有动。
“怎么?反悔了?”巴颂眼神变冷。
“不是。”林九说,“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守门人印记?仅仅是为了沟通门后的存在?”
巴颂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上一代南洋大降头师,三十年前曾经接触过‘门’。他看到了门后的真相,也看到了……上古文明的遗产。”
“那遗产里,有让人长生不老的方法?”陈天华突然插话。
“不只是长生。”巴颂眼中闪过狂热,“是进化!是生命层次的跃迁!门后的存在,它们已经不是我们认知中的‘生物’了,它们是能量体,是规则化身,是……神!”
他盯着林九:“而你,守门人,你是离神最近的人。你的印记,是通往神之领域的通行证。只要献祭了你,我就能获得印记的权限,就能……”
“就能成为新的守门人?”林九接过话,“然后呢?你也想学我父母,把自己关在门里三十年?”
“当然不!”巴颂摇头,“我要打开门,迎接神降临!让神改造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获得进化!而作为引路人,我将成为新世界的……圣者!”
疯子。
彻底的疯子。
林九心里最后一点犹豫消失了。
这种人,不能留。
他张开嘴。
巴颂满意地点头,捏起蛊虫,就要往林九嘴里送。
就在蛊虫距离林九嘴唇只剩一寸时——
林九突然闭上嘴,左手快如闪电地探出,不是攻击巴颂,而是抓向旁边的陶罐!
“你!”巴颂脸色大变,骨杖猛地点向林九。
但迟了。
林九的手已经按在了陶罐上,叶晚舟之前悄悄塞给他的那张“破秽符”,在这一刻贴了上去。
符纸接触黑色液体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轰——!
陶罐炸了。
不是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能量的喷发。
黑色的液体化作无数道暗红色的能量流,在山洞中疯狂肆虐。那些能量流接触到黑色丝线,就像强酸腐蚀绳索,丝线纷纷断裂。
更关键的是,一部分能量流,顺着林九用守门人印记引导的方向,冲向了巴颂身后——那里是他领域与地下古祭坛连接的薄弱点。
“不——!”巴颂惊恐地怒吼,他想收回领域的力量去修补那个破绽,但已经来不及了。
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决堤洪水,冲进了那个薄弱点。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地下深处传来。
紧接着,整个山洞、整个村子、甚至整座山,都开始剧烈震动。
“你干了什么!”巴颂七窍流血,领域破碎的反噬让他受了重伤,“你毁了祭坛!毁了灵脉节点!”
“不是我毁的。”林九被陈天华扶住,冷冷地看着巴颂,“是你自己毁了它。你用污秽的能量污染祭坛,本就让它处于崩溃边缘。我只是……推了一把。”
震动越来越强烈。
山洞顶部开始坍塌,碎石如雨落下。
“走!”陈天华拉着林九和叶晚舟往外冲。
巴颂想阻拦,但两个鬼婴突然反噬了——领域破碎,他对它们的控制减弱,鬼婴本身的怨念爆发,反而扑向了他。
“滚开!畜生!”巴颂挥舞骨杖击飞鬼婴,但自己也被抓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趁这个机会,林九三人冲出了山洞。
外面,天已经快亮了。
但村子里的景象,却比黑夜更可怕。
那些原本被控制的村民,此刻全都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他们胸口处的暗红色符印正在崩溃,符印崩溃的同时,一股股黑色的污秽能量从他们体内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黑色的云。
那是被巴颂强行注入他们体内的浊气,现在失去了控制,正在反噬宿主。
“救他们!”叶晚舟想冲过去,但被林九拉住。
“不行!那些浊气会污染你!必须先净化源头!”
“源头在哪?”
林九看向村中央那栋最大的竹楼。
竹楼正在崩塌,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从缝隙中涌出的,不是岩浆,也不是地下水,而是……淡蓝色的、纯净的灵气。
灵气与空中黑色的浊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互相湮灭。
而在灵气涌出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古老的石质祭坛,正在从地下缓缓升起。
祭坛呈八角形,每个角都立着一根石柱,柱上刻着复杂的符文。祭坛中央,是一个凹陷的池子,池子里原本应该盛放着什么,但现在空了。
“那就是古祭坛……”陈天华震撼地看着,“看这风格,至少是三千年前的东西,可能是古滇国时期的祭祀遗址。”
祭坛完全升起后,震动停止了。
但危机没有解除。
那些从村民体内涌出的浊气,正在被祭坛散发的灵气净化,但净化速度太慢。照这个速度,至少有一半村民会因浊气反噬而死。
“必须启动祭坛的完整净化功能。”叶晚舟快速分析着祭坛上的符文,“但这些符文有缺损……看,中央池子应该是放置‘净化核心’的地方,但现在空了。”
林九走到祭坛边。
守门人印记突然剧烈发热。
不是警告,而是……共鸣。
这个祭坛,与他眉心的印记,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摸祭坛中央的池子。
在他手掌接触池底的瞬间,异变突生。
池底那些古老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不是淡蓝色的灵光,而是……金色的,与他眉心印记一模一样的金色光芒。
光芒从池底涌出,顺着他的手臂蔓延,最终汇聚到他的眉心印记处。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关于这个祭坛的记忆——
三千年前,古滇国的祭司们在这里举行祭祀,不是为了求雨或丰收,而是为了……封印。
封印地下一条躁动的“地脉之龙”。
地脉之龙是灵脉节点具现化的形态,它能为周围带来丰沛的灵气,但如果失控,也会引发地震、洪水等灾难。
古滇国的祭司们用秘法将地脉之龙封印在祭坛下,并设置了净化机制——一旦地脉之龙被污染,祭坛会自动启动,净化污秽。
但三百年前,一场大地震破坏了祭坛的部分结构,净化核心失落了。
没有净化核心,祭坛只能缓慢地被动净化,效率极低。
巴颂发现这里后,非但没有修复祭坛,反而用血祭进一步污染地脉之龙,试图将它转化为自己的“法宝”。
直到刚才,林九引导失控的血祭能量冲击祭坛,反而误打误撞地激活了祭坛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它从地下升起。
但激活不等于修复。
没有净化核心,祭坛救不了所有村民。
“净化核心……”林九喃喃自语,“是什么样子的?”
信息流给出了答案:一颗纯净的、蕴含天地正气的“心”。
可以是灵兽的内丹,可以是高僧的舍利,也可以是……守门人的印记。
林九身体一震。
他明白了。
为什么守门人印记会与这个祭坛共鸣。
因为守门人印记,本质上就是最纯净的“规则之心”,是天地正气与因果之力的凝结。
它可以作为净化核心。
但一旦分离,他就真的失去所有力量,变成一个彻底的普通人。
而且,分离印记的过程极其痛苦,成功率不到三成。
“林九?”叶晚舟看到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林九没有回答。
他看着那些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村民,看着空中翻滚的黑色浊气,看着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叶顾问,陈先生。”他平静地说,“等会儿如果我倒下,麻烦你们……把我抬到安全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
林九没有解释。
他闭上眼睛,全部意识沉入眉心。
守门人印记在他的催动下,开始缓缓从眉心剥离。
那感觉,像是有人用烧红的刀子,一点点剜出他的大脑。剧痛瞬间淹没了一切,他咬紧牙关,牙龈崩裂,鲜血从嘴角溢出。
“林九!”叶晚舟看出他在做什么,惊呼,“住手!你会死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
淡金色的印记,一点一点从林九眉心浮现,最终完全脱离,悬浮在半空中。
印记离体的瞬间,林九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陈天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但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
而那颗金色的印记,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后,自动飞向祭坛中央的池子。
落入池底的瞬间,整个祭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金光如潮水般扩散,所过之处,黑色的浊气如冰雪般消融。那些被浊气侵蚀的村民,胸口的符印迅速淡化,痛苦的表情渐渐平静。
一分钟后,金光覆盖了整个村子。
所有浊气被净化干净。
村民们陆续醒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着崩塌的竹楼,看着那个发光的祭坛,还有祭坛边昏迷的林九。
“结……结束了?”一个村民颤抖着问。
叶晚舟红着眼眶,点头:“结束了。你们……自由了。”
她跪在林九身边,拼命给他输送真气,但林九的身体像漏气的皮囊,真气输入多少就流失多少。
“他的生命体征在下降。”陈天华沉声道,“必须立刻送医院!”
“来不及了!这里到最近的医院要三小时,他撑不到那时候!”
就在两人绝望时,祭坛突然又有了变化。
池底的金色印记,在完成净化后,并没有消散,而是缓缓升起,飞回林九身边。
但它没有重新融入眉心,而是在林九胸口上方悬浮,然后……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融入他的心脏。
林九的身体猛地一震。
心脏处,亮起微弱的金光。
那金光随着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搏动着,像是第二颗心脏。
然后,金光开始沿着经脉蔓延,所过之处,断裂的经脉被重新接续,受损的内脏被缓缓修复。
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修复。
“印记……在用自己的力量修复他?”叶晚舟不敢相信。
陈天华仔细观察后,摇头:“不是修复,是……共生。印记没有回到眉心,而是融入了他的心脏,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从此以后,印记就是他,他就是印记。但这也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再也无法主动使用印记的力量了。印记现在只是他的一颗‘心’,维持他的生命,但那些特殊能力——感知规则、沟通门后——可能都无法再用了。”
叶晚舟沉默地看着林九苍白的脸。
值得吗?
用可能成为“神”的资格,换几十个陌生人的命?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如果换做是她,可能做不到。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NSAA和当地警方的支援,终于到了。
沈兰心和王胖子也跑了回来——他们根本没走远,一直在村外等着。
看到昏迷的林九,沈兰心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他……”
“还活着。”叶晚舟轻声说,“而且,应该会一直活下去。只是……可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王胖子跪在林九身边,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陈天华站起身,走向赶来的NSAA负责人,开始汇报情况。
天完全亮了。
阳光照进这个饱经磨难的山村,照在那个古老的祭坛上,照在昏迷的林九脸上。
祭坛中央的池子,那颗金色的印记已经消失,但在池底,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轮廓。
那轮廓的形状,像是一把刀。
一把赊出去的刀。
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有人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