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醒来时,听到了雪落的声音。
不是江南那种温柔的细雪,而是北方凛冽的、夹着冰碴的雪粒子,噼里啪啦敲在窗玻璃上。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木质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和柴火混合的气味。
“你醒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沈兰心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眼圈发黑,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这是……哪里?”林九开口,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赊刀人庇护所。”沈兰心放下笔记本,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我们在江城西北的山区,离市区八十公里。你已经昏迷了……二十七天。”
二十七天。
林九试着坐起身,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他低头看去,胸口处多了一个淡淡的金色印记,形状像是一把简化的刀,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守门人印记……融进了你的心脏。”沈兰心轻声解释,“叶顾问说,它现在成了你的‘第二颗心脏’,维持着你的生命。但那些特殊能力……可能再也用不了了。”
林九沉默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确实,曾经在经脉中流淌的因果真气彻底消失了。眉心处那种连接着遥远星空的感知也不复存在。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除了胸口那个会发光的印记,和比普通人更虚弱的身体。
“外面……怎么样了?”他问。
沈兰心走到窗边,拉开厚厚的窗帘。
窗外,是林九从未见过的景象。
这是一个建在山谷中的营地,十几栋木屋和帐篷错落分布,周围用木桩和铁丝网围成简易的围墙。围墙外,山林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天空是铅灰色的,不见阳光。
更远处,可以看到几栋被遗弃的农舍,屋顶塌了一半。田野里,庄稼早已枯萎,只剩下黑色的秸秆在风雪中颤抖。
“血月之夜后的第七天,全球气候开始剧变。”沈兰心背对着他,声音平静但沉重,“极端天气频发,通讯网络大面积中断,交通瘫痪。各地出现大量‘异变生物’——动物、植物,甚至……人。”
她转过身:“江城现在被三个势力控制:原市政府和军方组成的‘江城联合指挥部’,占据了市中心;一个叫‘新人类联盟’的异能者组织,控制了东区工业园;还有一群从监狱逃出来的暴徒组成的‘黑狼帮’,在西区烧杀抢掠。”
“那我们……”
“我们一个月前撤出江城,在这里建立了庇护所。”沈兰心走回床边,“现在庇护所有两百七十三人,大部分是普通人,也有少数觉醒异能但无处可去的。王胖子负责后勤,叶顾问负责医疗和研究,陈天华上星期去了北方,说是要联系其他庇护所建立联盟。”
林九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昏迷了一个月,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胖子他们呢?”
“在开会。”沈兰心看了眼墙上的钟——那是个老式的机械钟,指针指向下午两点,“今天早上巡逻队发现了异常情况,他们在商量对策。”
“什么异常?”
沈兰心犹豫了一下:“……你还是先休息吧。等你恢复些再说。”
“告诉我。”林九盯着她,“我是这个庇护所的负责人,我有权知道。”
对视几秒后,沈兰心叹了口气。
“三天前,东面二十公里外的李家村,全村七十八人……一夜之间消失了。不是被杀,是真的消失了。房子完好,财物没动,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饭,但人全不见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昨天,我们的巡逻队在李家村附近,发现了一些……脚印。不是人类的脚印,也不是已知动物的。每个脚印都有脸盆大,三趾,深陷雪中半尺,像是某种巨大的鸟类。但鸟类不可能有那么重的体重。”
林九皱起眉。
巨大的三趾脚印……这让他想起了什么。
《赊刀秘典》的附录里,记载过一些上古异兽的图谱。其中有一种叫“鬼车”的凶禽,就是三趾,体型巨大,以吞噬生灵的精气为食。但它应该在几千年前就灭绝了。
难道灵气复苏,连上古异兽也……
“带我去看看。”林九掀开被子下床。
“你的身体……”
“死不了。”林九穿上床边准备好的厚外套——是军大衣,很旧但干净,“带路。”
---
庇护所的会议室,其实是最大的那栋木屋。
林九走进去时,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王胖子拍着桌子:“必须加强警戒!巡逻队增加到三班倒!谁知道那鬼东西会不会来我们这儿!”
叶晚舟皱眉:“但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巡逻队占用了太多劳动力,粮食储备和防御工事的进度都拖慢了。”
“那你说怎么办?等那东西打上门?”
“我可以尝试在庇护所周围布置警戒阵法,但需要材料……”
“材料?现在上哪儿找材料?上次去镇上找物资,差点被黑狼帮的人埋伏!”
众人看到林九进来,争吵戛然而止。
“九哥!”王胖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忧起来,“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你得卧床至少一个月……”
“躺够了。”林九走到会议桌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
除了王胖子和叶晚舟,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李队居然也在,穿着NSAA的制服,但肩章换了,现在是“国家超自然事务管理局”的地区负责人。还有两个陌生面孔,一男一女,都穿着迷彩服,气质干练。
“介绍一下。”沈兰心说,“这位是赵峰,前特种部队教官,现在是庇护所安保队长。这位是苏雨,原江城大学生物学研究生,觉醒了对动植物的特殊亲和力,负责我们的农业组。”
赵峰站起身,向林九敬了个礼——标准的军礼。苏雨则有些拘谨地点头致意。
林九点头回应,看向李队:“李队,你怎么在这里?NSAA现在……”
“改组了,现在是管理局,但人手严重不足。”李队苦笑,“江城联合指挥部名义上接受管理局领导,但实际上……现在各地方基本都是自治状态。我带了十七个弟兄过来,算是支援,也算是……给自己找个落脚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管理局总部那边传下命令,任命你为‘华中地区特派员’,有权调动区域内所有官方和民间力量应对危机。虽然现在这任命……可能没多少人认。”
林九不在意这些虚名,直接进入正题:“李家村的情况,详细说说。”
赵峰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和手绘的地图。
“三天前的晚上,李家村一切正常。根据我们后来在现场发现的痕迹,村民们是在吃晚饭时突然消失的——碗筷掉在地上,有的饭还含在嘴里。”
他指着照片:“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门窗完好。更诡异的是,连村里的狗、鸡、猪这些家畜也一起消失了。”
“脚印呢?”
“昨天早上发现的,在村外一里地的林子里。”赵峰又拿出几张照片,是用尺子做参照拍摄的脚印特写,“长度四十二厘米,宽度三十厘米,三趾,趾间有蹼状结构。从脚印深度推算,体重至少三百公斤。”
苏雨补充道:“我检查了脚印周围的植被,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枯萎’现象——不是冻死的,而是像被抽干了生命力。而且范围很规律,以脚印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植物全部枯死,五米外的却基本正常。”
叶晚舟拿起一张照片:“还有这个,在脚印旁边发现的。”
照片上,是几片黑色的羽毛。每片都有巴掌大,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羽毛的成分分析过了,不属于任何已知鸟类。”叶晚舟说,“而且羽毛表面检测到了微弱的灵气波动,属性……偏阴寒。”
林九盯着那些照片,心中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鬼车。
上古凶禽,三趾,通体乌黑,以吞噬生灵精气为食。所过之处,生机断绝。
但它应该只在夜间活动,而且畏惧阳光。现在是白天,又在下雪,阴天……难道它不怕了?
或者说,灵气复苏改变了它的习性?
“我们要做几件事。”林九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第一,加强庇护所的夜间警戒,所有探照灯、警报器都要处于待命状态。第二,组织一支精锐小队,明天一早去李家村现场做更详细的勘查。第三……”
他看向叶晚舟:“叶顾问,你研究一下,有没有对付这种凶禽的记载。不管是古籍还是民间传说,只要有线索都整理出来。”
“明白。”
“第四,”林九最后说,“通知所有在外搜集物资的队伍,天黑前必须返回。从今天起,实行宵禁。”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去忙。
林九独自走出木屋,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风雪。
胸口那个金色印记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他抬起手,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化。
二十七天。
世界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但有些事没变。
他还是赊刀人。
还是要守护该守护的人。
“九哥。”
王胖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烤红薯,递过来一个:“刚烤好的,趁热吃。”
林九接过,掰开,热气腾腾。
“胖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啥呢。”王胖子啃着红薯,含糊不清地说,“要不是你,我早死在哪个角落里了。现在这世道,能活着,能有口热乎饭吃,能跟兄弟们在一起,已经赚了。”
他顿了顿,看着林九:“九哥,你那印记……真的不能用了?”
“嗯。”
“那以后打架……咋办?”
林九笑了笑:“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躲。躲不过……就拼命。”
他说得轻松,但王胖子听出了话里的沉重。
“其实我觉得吧,”王胖子认真地说,“九哥你以前太拼了,啥事都自己扛。现在这样也挺好,让大家一起扛。你看,叶顾问懂阵法,兰心姐会管理,李队他们能打,苏雨那丫头种菜有一手……咱们这庇护所,离了谁都转,但合在一起,就特别结实。”
林九看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王胖子还是个胆小怕事的小贩,整天担心被城管抓。现在,他已经能独当一面,能安抚人心,能在这末世里撑起一片天。
人都变了。
世界也变了。
但有些东西,好像又没变。
“对了九哥,”王胖子想起什么,“昨天来了个怪人,说要见你。我们说你昏迷着,他就留下句话,说等你醒了转告你。”
“什么话?”
“‘旧债未清,新债又生。三日之后,我来收刀。’”
赊刀人收债,从来都是债务人主动来还。主动上门收债的……
只有一种情况。
债务人的命,快到期了。
林九脸色一沉:“那人长什么样?”
“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脸。但声音很年轻,而且……”王胖子回忆着,“他走路没声音,雪地上连脚印都没有。”
高手。
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高手。
能在雪地上不留脚印,要么是轻功了得,要么是用了某种法术。
“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说完就走了。我们想留他,一眨眼就不见了。”王胖子担忧地问,“九哥,这人是敌是友?”
林九摇头:“不知道。但他说‘旧债未清’,应该是认识我,或者认识……老头子。”
赊刀人一脉的债,有些是老头子留下的。
那些债,有些好还,有些……可能要命。
“先不管他。”林九吃完最后一口红薯,“当务之急是那只‘鬼车’。如果它真是上古凶禽,一个村子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它迟早会找到这里。”
“那我们……”
“做好我们能做的。”林九望向风雪深处,“然后,等它来。”
夜幕降临。
庇护所亮起了灯火——不是电灯,而是油灯和火把。电力系统早就瘫痪了,现在用的是柴油发电机,但柴油宝贵,只在必要时候用。
林九站在了望塔上,俯瞰整个营地。
围墙已经加高,上面布置了倒刺和铁丝网。四个角都有哨位,探照灯的光束在雪夜中扫视。训练有素的守卫在围墙上巡逻,手里拿着改装过的弓弩和长矛——子弹稀缺,冷兵器反而更可靠。
看起来,像个坚固的小堡垒。
但林九知道,如果真是鬼车,这些防御形同虚设。
三百公斤的凶禽,能轻易撕开铁丝网,探照灯对夜行生物作用有限,弓弩能不能破防都是问题。
他需要更好的方案。
“林先生。”
叶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几本古籍,爬上了了望塔。
“找到些东西。”
她把书摊开在简易的木桌上,用油灯照亮。
那是几本手抄本,纸张泛黄,字迹潦草,像是民间术士的笔记。
“我从庇护所的藏书里翻出来的,都是以前收集的民间异闻录。”叶晚舟指着其中一段,“你看这里——‘光绪三年,关外有巨鸟夜出,声如儿啼,食人畜精气。所过处,草木皆枯。猎户以雄黄、朱砂、黑狗血浸箭,射之,中其目,乃毙。’”
她又翻到另一页:“还有这里——‘民国十二年,湘西山村遭祟,夜有黑影掠空,晨起则人畜皆僵如木偶,三日方醒,皆言梦中见黑羽遮天。有道士布‘七星锁魂阵’,以铜镜反月光照之,祟乃退。’”
林九仔细看着这些记载。
雄黄、朱砂、黑狗血,这些都是常规的辟邪之物,对付普通邪祟有效,但对上古凶禽能有多少作用?
七星锁魂阵倒是有用,但布阵需要时间,也需要材料。
“铜镜我们有一些,但不够布完整的七星阵。”叶晚舟说,“而且月光……这几天都是阴天,哪来的月光?”
林九思考片刻:“如果……我们自己制造‘月光’呢?”
“什么意思?”
“灵气复苏后,很多传统法术的威力增强了,但限制也变多了。”林九说,“反过来想,我们也可以用现代技术弥补不足。比如,用高功率的紫外线灯模拟月光——紫外线本身就具有破邪属性,加上铜镜的反射和增幅,也许能起到类似效果。”
叶晚舟眼睛一亮:“可以试试!仓库里有一批防疫用的紫外线灯,功率够大。铜镜不够的话,可以用其他反光材料代替,比如锡箔、不锈钢板……”
两人正讨论着,远处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
了望塔上的守卫大喊:“东面!有情况!”
林九和叶晚舟同时看向东面。
风雪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山林中缓缓升起。
它展开双翼,翼展超过十米,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通体乌黑,羽毛在雪夜中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头部像是秃鹫,但眼睛是血红色的,在黑暗中如同两盏红灯。
最醒目的,是它那双巨大的三趾脚爪,每一根趾甲都像弯刀般锋利。
鬼车。
它真的来了。
而且,比预想的更早。
“全体警戒!”赵峰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营地,“非战斗人员进入掩体!战斗人员就位!”
探照灯的光束全部集中到那个黑影上。
但鬼车似乎并不畏惧强光,它悬停在半空中,血红的眼睛扫视着下方的庇护所,像是在挑选猎物。
然后,它发出一声尖啸。
那声音不像鸟叫,更像是婴儿的啼哭,凄厉而诡异,直接钻进人的脑子里。
了望塔上,几个守卫痛苦地捂住耳朵,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音波攻击!
“启动防御阵法!”叶晚舟对着对讲机大喊。
营地四周,七面铜镜同时亮起微光,形成一个淡银色的光罩,将庇护所笼罩。鬼车的尖啸声被光罩削弱了大半,但依旧让人头晕目眩。
鬼车似乎被激怒了。
它双翼一振,俯冲而下。
速度之快,如黑色闪电。
“放箭!”
数十支浸过黑狗血的箭矢射向天空。
但鬼车只是随意扇动翅膀,箭矢就被狂风卷飞,连它的羽毛都没碰到。
“准备第二波!用炸药!”赵峰吼道。
几个守卫点燃了土制炸药包,用投石机抛向空中。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鬼车在爆炸中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衡。它身上多了几处焦黑的痕迹,但显然没有伤到要害。
“该死!这玩意儿皮太厚了!”王胖子在围墙下急得跳脚。
林九死死盯着空中的鬼车。
他看到了。
在鬼车的胸口位置,有一片羽毛的颜色略浅,像是旧伤。那里,隐约有淡金色的光芒在流转——那是封印残留的痕迹。
这只鬼车,不是自然复苏的。
它是被人从封印里放出来的!
“叶顾问!”林九转身,“七星锁魂阵,以那片浅色羽毛为目标!那是它的弱点!”
“可是阵法还没完全布置好……”
“那就布置多少用多少!”林九抓起了望塔上的扩音器,“所有人听令!所有灯光、镜面、反光材料,全部对准鬼车胸口那片浅色羽毛!快!”
命令传下,整个营地动了起来。
探照灯调整角度,铜镜重新定位,甚至有人拆下了汽车的倒车镜、厨房的不锈钢盆,只要能反光的东西,全都用上了。
鬼车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它开始疯狂攻击光罩,利爪每一次挥击,都让光罩剧烈波动。
“坚持住!”叶晚舟咬破指尖,在阵眼处画下血符,“再给我三十秒!”
鬼车第三次俯冲。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了望塔。
“九哥小心!”王胖子惊呼。
林九没有躲。
他站在了望塔边缘,仰头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巨鸟。
胸口,那个金色印记突然剧烈跳动。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四肢。
不是真气,不是灵气。
是……生命力。
是守护的意志。
他抬起手,掌心对着鬼车。
“赊刀人林九,今借此地众人三日阳和之气,化为一线破邪之光。三日后,以我三月寿元偿还。”
话音落下,庇护所中,每个人身上都飘起一缕淡白色的微光。微光汇聚到林九掌心,凝聚成一道细如发丝、却凝实如实质的光线。
与此同时,叶晚舟的阵法完成了。
七面铜镜同时反射出冰冷的银光,与林九手中的光线汇合,最终全部聚焦在鬼车胸口那片浅色羽毛上。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落入水中。
鬼车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胸口爆开一团黑烟。它疯狂地拍打翅膀,想要逃离,但那道光如附骨之疽,紧紧锁定了它的伤口。
几秒钟后,鬼车的身躯开始崩解。
黑色的羽毛如雪片般脱落,巨大的身体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团翻滚的黑雾。
黑雾中,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人形虚影,对着林九的方向,发出无声的诅咒。
然后,彻底消散。
风雪依旧。
但天空中的威胁,消失了。
林九踉跄一步,扶住栏杆才没摔倒。
胸口的金色印记暗淡了许多,那股温暖的力量也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
“九哥!”王胖子和沈兰心冲上了望塔。
“我没事。”林九摆摆手,看着天空,“但它……不是自己来的。”
“什么意思?”
“它胸口有封印残留的痕迹,是被故意放出来的。”林九沉声道,“而且刚才那团黑雾里……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他看向风雪深处。
“有人在试探我们。”
“或者说……在逼我出手。”
那个来收刀的神秘人。
鬼车的袭击。
这两件事,恐怕不是巧合。
“先救治伤员,清理现场。”林九强撑着站直,“明天,我要见见庇护所里的每一个人。”
“找什么?”
“找内鬼。”
林九的眼神冰冷。
“有人,把鬼车引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