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那吸力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拉扯,而是作用于存在本身!仿佛整个“归墟之扉”化作了一张贪婪的巨口,要将门前方圆数米内的一切“概念”——物质、能量、意识——都彻底吞噬进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艘刚刚成型、散发着三色光辉的“巡礼之舟”,以及与之气机紧密相连的林泉!
“林泉!”九方强忍着逆鳞剥离带来的虚弱与剧痛,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连站稳都已是勉强,周身黯淡的金光闪烁不定,根本无法抵抗那源自规则层面的吸力。
白先生亦是闷哼一声,本就透明的身躯更加虚幻,他试图伸出由草木灵气凝聚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尖在吸力下开始化作点点翠绿的光尘消散。
“定!”
一声清冷的断喝响起!玄璃女王玉手疾挥,一道厚达数尺、晶莹剔透的极致玄冰之墙瞬间凝结在“巡礼之舟”与门扉之间,试图隔绝那吸力!冰墙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冻结空间的寒意。
然而,那足以冰封寻常妖王的玄冰之墙,在接触到归墟吸力的瞬间,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不是融化,而是更彻底的、从存在层面被抹除,连一丝水汽都未曾留下!
“什么?!”玄璃女王冰蓝色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容。
石灵阿蛮怒吼一声,双拳狠狠砸向地面,试图引动大地之力稳固此方空间。但地脉之力刚刚升起,就如同被无形巨口咬断,瞬间湮灭无踪!
归墟之扉的吸力,霸道如斯!它似乎认准了由逆鳞与核心年轮构筑的“巡礼之舟”,以及舟上承载的、拥有混沌之力的林泉,不吞入誓不罢休!
“来不及了!”林泉身处吸力的中心,感受最为清晰。他明白,抗拒已是徒劳,此刻犹豫,只会让九方先生和白先生,甚至玄璃与阿蛮都陷入险境!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抵抗那庞大的吸力,反而将残存的力量全部注入脚下的“巡礼之舟”!
“九方先生!白先生!保重!等我回来!”
他发出一声呐喊,随即意念催动——
“巡礼之舟”三色光芒暴涨,不再是抵抗,而是顺应着那股吸力,化作一道流光电射向那暗紫色光芒疯狂旋转的门扉漩涡!
“林泉——!”九方与白先生的呼喊被瞬间拉长、扭曲,淹没在空间剧变的轰鸣中。
在舟身触及漩涡的刹那,林泉只觉整个世界的声音、色彩、感知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空无”。仿佛跌入了一个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开始模糊的绝对黑暗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一阵轻微的震动将林泉从那种近乎意识消散的状态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艘三色流转的“巡礼之舟”上。
舟身之外,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吞噬一切的“虚无之色”。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吸收所有感知的“空”。没有星辰,没有尘埃,没有声音,甚至连“冰冷”或“炽热”这种温度的概念都不存在。
这就是归墟?
与想象中能量狂暴、混乱撕扯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任何狂暴都更加可怕,因为它正在无声无息地、持续地侵蚀着一切“存在”。
林泉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精神力、甚至肉身的生机,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坚定不移的速度向外逸散,被这片虚无同化、吞噬。若非“巡礼之舟”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三色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将他包裹,恐怕他进入这里的瞬间,就会彻底消融。
舟首,那片属于九方的逆鳞流淌着温暖的金色光辉,构筑起抵御存在性侵蚀的主要屏障;舟身,白先生核心年轮所化的翡翠色生命源力则维持着舟内微弱的生机循环,滋养着林泉的心神,抵御着那令人发疯的绝对孤寂。
“赤影……赤影你在哪里?”林泉压下心中的悸动,尝试着用精神力向四周呼唤,同时全力感知着赤影那微弱的意念波动。
没有回应。
只有绝对的死寂,以及……一种仿佛被无数双隐藏在虚无深处的眼睛窥视着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按照《永夜巡礼指南》中的法门,尝试以赤影的意念碎片为“锚点”进行定位。眉心的幼苗印记微微发热,界契石的力量与混沌之力结合,化作一道极其细微的感知波纹,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波纹所过之处,那绝对的“空无”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扰动。
找到了!
在左前方,极其遥远的“地方”(在这里方向感已经错乱,只是一种相对距离的概念),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破碎感意念!虽然微弱到几乎被虚无同化,但那确实是赤影的气息!
林泉精神一振,立刻催动“巡礼之舟”,朝着那个方向“驶”去。舟身破开无形的阻力,在绝对的虚无中划出一道短暂存在随即湮灭的三色尾迹。
航行在这片死寂之海,时间感彻底丧失。林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前进了多远,那作为锚点的赤影意念,仿佛永远停留在遥不可及的前方。
而周围的环境,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绝对的虚无中,开始出现一些……“东西”。
那是一些扭曲的、破碎的、仿佛由凝固的阴影构成的“碎片”。它们形状不定,像是某种巨大存在崩塌后的残骸,又像是无数绝望与负面情绪沉淀凝结的产物。它们静静地悬浮在虚无中,散发着不祥与死寂的气息。
起初,这些阴影碎片只是静止不动。但随着“巡礼之舟”的靠近,它们仿佛被舟身散发的“存在”光辉所惊动,开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缓缓地、僵硬地……“蠕动”起来!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巡礼之舟”!
第一块汽车大小的阴影碎片撞上了舟体的防护光晕。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那阴影碎片在接触光晕的瞬间,就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粘附”在了光晕之上!紧接着,林泉清晰地感觉到,维持那片区域防护的龙鳞之力,被削弱了一丝!而那阴影碎片,仿佛得到了滋养,颜色似乎深邃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它们……在吞噬“存在”!
吞噬光,吞噬能量,吞噬意识,吞噬一切构成“存在”的概念!
“这就是……赤影警告的‘影子’?”林泉心头骇然。
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随着第一块阴影碎片的“成功”,周围原本沉寂的、数量更多的阴影碎片,如同闻到了饵料的鱼群,从四面八方的虚无中汇聚而来,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朝着渺小的“巡礼之舟”发起了无声的冲锋!
“嘭!”“噗!”“嗤……”
一连串轻微却令人心悸的附着声响起。“巡礼之舟”的三色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黯淡、收缩!逆鳞的金光与核心年轮的翠绿光芒在阴影的侵蚀下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林泉疯狂催动混沌之力加持舟身,但阴影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前仆后继,不惧“湮灭”(因为它们本身就更接近“无”),只为了吞噬那一点珍贵的“有”!
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片刻,“巡礼之舟”的防护就会被彻底瓦解,届时,他将在瞬间被这无尽的“影噬之海”吞没,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在这危急关头,前方那一直作为指引的、属于赤影的微弱意念,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并且,传来了一股极其短暂的、带着急切意味的牵引力!
仿佛在说:“这边!快!”
林泉不及细想,这是唯一的生路!他汇聚全部力量,不顾消耗地催动“巡礼之舟”,朝着那牵引力的方向猛地加速!
“巡礼之舟”拖着黯淡的光芒,如同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冲破越来越多阴影碎片的包围,朝着感知中赤影所在的方位冲去。
周围的阴影愈发浓稠,侵蚀的速度更快。舟体的光晕已经收缩到仅能勉强包裹住林泉周身的地步,逆鳞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白先生的生命源力也几乎感受不到。
就在林泉感觉自己快要油尽灯枯,意识即将被周围无尽的阴影与虚无吞噬的瞬间——
“咻!”
“巡礼之舟”仿佛撞破了某种无形的薄膜,冲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
这里依然处于归墟之内,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侵蚀存在的力量似乎减弱了许多。周围不再有那些疯狂的阴影碎片,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庞大、更加凝实、如同山峦般静静蛰伏的……黑暗轮廓。
而就在正前方,一块巨大无比、仿佛破碎星辰核心的、散发着微弱暗红色光芒的巨石,悬浮在虚无之中。
在那巨石之上,林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由浓郁阴影构成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轮廓。
是赤影!
他背对着林泉,单膝跪地,身影比记忆中更加破碎和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他的双手,正死死按在巨石表面一个不断扭曲、试图扩张的暗红色裂隙上,那裂隙中散发出的,正是与门外同源、但更加凝聚和恐怖的寂灭气息!
赤影……他不仅在这里存活了下来,他更像一个孤独的守狱人,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封印或镇压着这块巨石上的某个可怕东西!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泉的到来,赤影那破碎的身影微微一动,他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回过头来。
当林泉看到赤影那模糊不清的“面容”时,他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赤影那原本只是由阴影构成的“脸部”,此刻,竟然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与他脚下巨石裂隙中散发的气息,同出一源!
他……正在被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