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手同脚爬上藤蔓床时，哮天心里还有点不敢置信，脑瓜子嗡嗡的。
他在做梦吗？
五条悟竟然喊他陪他睡觉？
刚躺下，五条悟就主动偎过来，无比自然地将脑袋搁在哮天的肩窝处，再次闭上眼。哮天连忙伸手，手忙脚乱地环住五条悟的腰身。
这下他确定，自己绝对在做梦。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自作主张跑到高专回收手指，和五条悟对峙，面对教师的挽留，他心神大乱之下不小心被两面宿傩钻了空子夺取了意志。
后面发生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表现肯定让对他满怀期待、说出“无论你做了什么，老师都会原谅你”的教师失望了，事后哮天不止一次半夜惊醒给自己俩大耳刮子，觉得自己蠢到无药可救，竟然将五条悟的信任弄丢了。
陪五条悟睡觉这种事情，更是只能在梦里想想。
此时此刻他有点想扇自己验证一下，但又怕把自己扇醒。
“呆愣着干什么呢？”
微哑的声息拂过耳廓，哮天吓一跳，低头看去，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眸光深邃沉静，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好近啊……
哮天觉得五条悟的睫毛快刷到自己脸上了。
话说上次抱着五条悟睡觉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他还未化人形的时候，毛发厚实的阿拉斯加犬是绝佳的抱枕，五条悟那时候很喜欢抱着他睡，把脸埋进他的颈毛里，他则趁机挨着五条悟的胸口，偶尔偷偷揩点油，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可后来变成人，这种福利就享受不到了，因为五条悟不愿意和他一起睡觉了。
哮天为此还失落好久，一度以为那是自己还是奶狗时的限定福利，过了就没了。
可现在他又享受到这种福利了！
哮天没有感到特别开心，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这太不寻常了，就好像……
“悟酱，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哮天忍不住问。
五条悟挑了下眉，作势要转过身：“如果你不愿意和我睡，你也可以睡床底，我抱着小皮球睡也一样。”
哮天马上摇头收紧手臂，不让五条悟转过去。
“我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小皮球被我派去守门了，它没空，悟酱抱着我就好。”
开玩笑，床底哪有同床共枕香。
五条悟对他什么德性洞若观火，打了个哈欠，重新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回他怀里，懒懒说：“那就继续睡，不要瞎想些有的没的。”
“噢……”
哮天稀里糊涂地搂着教师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哮天率先醒来。
五条悟还没醒，依旧枕着他的肩，睡颜恬静，晨光透过残破的屋檐，在教师侧脸洒下斑驳光点，精美得像一幅油画。
脑袋一清醒，色心也跟着苏醒，哮天屏住呼吸，偷偷将脸埋进五条悟脖颈里偷亲一口，然后淡定地指挥守在门外的小皮球去准备早餐和洗漱用具。
没多久，小皮球回来了。
它端来一个木盆，里面盛着沁凉的泉水，旁边搭着一块棉布毛巾，牙膏牙刷什么的也准备好了。
早餐则被放在一片宽大干净的绿叶片上，几颗苹果，两块烤面饼，还有一小罐蜂蜜。
闻到食物香气，五条悟也醒来了，他懒洋洋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哮天殷勤地递上拧好的湿毛巾和挤好膏体的牙刷。
洗漱完毕，五条悟显得精神了不少，哮天趁机问他：“悟酱，接下来你要回高专吗？”
五条悟拿起一块沾了蜂蜜的面饼，慢条斯理地吃着，闻言摇了摇头：
“暂时先不回去，现在东京和京都几个主要地区的局面基本稳定下来了，真希、忧太他们几个都能独当一面，加上羂索这个不稳定因素已经解决，他留下的那些结界用不了多久也会自行消散。紧绷了这么久的弦，总算可以稍微松开一下，我也该偷下懒，放个短假咯。”
哮天听着，心里却没那么乐观，追问道：“那悟酱打算做什么呢？”
五条悟瞥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这一眼平平淡淡，却让哮天心神不宁。
昨天五条悟主动喊他过来，已经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如果说五条悟丢下刚刚稳定下来的大局，抛下高专需要他的学生和事务，专门跑到这里，只是为了度个假或者让哮天陪陪他，哮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他虽然有时候显得傻乎乎的，尤其在五条悟面前容易降智，但他并不真的蠢。他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也清楚五条悟的责任感，五条悟不是那种会因私废公、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
如果他真的抛下了那些重要的事，出现在这里……那就只能说明，在他心中，此时哮天这边的事情的重要性，已经超过高专那边。
羂索已经死了，剩下能让五条悟在意的问题只有……
想起自己体内的十九根宿傩手指，哮天内心一沉，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他犹豫着问道：
“悟酱，你是来拘我回去的吗？”
五条悟三两口吃完面饼，再拿起一颗苹果啃着，听见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我要是想逮你回去，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也是……”
哮天还想再问，五条悟直接用行动打断，他将自己微凉的右手搭进哮天干燥温暖的掌心里，说：
“有没有能好好洗澡的地方，快带我去，好几天没洗感觉身上都臭了。”
说是好几天没洗澡要臭了，但哮天抱了他一晚上，狗鼻子没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倒是差点又被美得找不着北。
可五条悟都这么说了，哮天自然不会反驳，脑子里开始飞快盘算起自己在附近有哪些据点是设施最完善、洗浴条件最好的。
这时，五条悟忽然站起身，顺手也将哮天拉了起来。
哮天低头看着两人自然而然交叠的手，内心乱糟糟地刷过无数念头，难道我真的想错了？悟不是来拘我回去的……而是要用怀柔政策，软化我？安抚我？
如果是前者，他或许还能抵抗一下，但是后者……不行，抵抗不了一点。
五条悟压根不知道哮天心里在纠结些什么，看见小狗突然蔫下来的脑袋，他奇道：“不是说带我去洗澡吗？磨磨蹭蹭在想什么呢？”
“噢，马上！”
哮天回神，上前一步，朝着神社外的山林大吼一声：“熊大！”
唰唰——
树林传来一阵窸窣声响，顷刻间，一头毛发油亮的棕熊迈着矫健步伐从一条林间小路飞奔出来，它接近三米高，像个小巨人，轰隆隆地走到哮天面前，温顺地蹲下。
五条悟盯着这头突然出现的棕熊，哇了一声：“这是你的宠物？”
哮天摇头：“不是宠物，它是我的眷属，叫熊大。”
看到教师眼神里的疑惑，哮天给他解释道：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可以指定实力不强于我的目标成为我的眷属，眷属可以共享我的一部分力量，也百分百服从我。”
五条悟马上反应过来：“这么说，小皮球也是你的眷属咯？”
哮天：“是的，它是我最强的眷属，也是最聪明的，所以被我派到你身边了。”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落在小皮球身上，忽然问出一个问题：
“你的意识是不是能附身到眷属身上？”
哮天心里一惊，完全没想到五条悟连这点都能知道，硬着头皮承认：“是，我还有一种能力是降临，能将意识暂时附着在眷属身上……”
“还能共享感官，操控眷属行动是吧？”
“额……是的。”
哮天后背开始冒汗了。
他从来没和五条悟透露过任何关于眷属和降临的消息，但五条悟能准确猜到这一点，说明是他自己发现的，也许他在和小皮球的相处中，早就察觉到自己降临的痕迹。
什么时候露馅的？
哮天降临到小皮球身上的次数不多，为了不被看出来，也就在五条悟不眠不休出任务时，暂时降临过去死扒着他的腿不让他继续出勤，或者在五条悟发烧时降临去照顾他，偶尔，单纯因为怀念，cos一下小皮球和他玩抛接球游戏……
到底是哪一次被察觉的？
可不管哪一次，在和五条悟那些平平常常的相处片段里，教师的态度始终如一，不论哮天还是小皮球，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