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石头开始往下掉。
我抬头的时候，一块裂开的石板正砸向陆九玄。他没动，还在盯着那些光球。我冲过去把他撞开，后背重重磕在墙上。石板落地碎成几块，灰尘扬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别愣着！”我喊了一声，手撑在地上。
左眼突然发烫，比刚才更厉害。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野已经变了。废墟里的每一道裂缝都泛着微弱的光，像地下河的支流。我知道哪边能走。
司徒墨靠在断墙边，一只手按着胸口。他的星纹在皮肤下面闪，颜色越来越暗。我跑过去拉他胳膊：“还能站吗？”
他点头，咬着牙站起来。
“上面要塌了。”他说，“快不行了。”
话音刚落，头顶又是一阵震动。更大的石块开始坠落，有些直接砸进地面，裂出深坑。我抬手挡住脸，感觉到一股热风扑过来。
陆九玄拔剑，一剑扫出。三道光刃从碎石堆里射出来，贴着我们脚边划过，在墙上留下三道焦黑的痕迹。
“不是幻觉。”他低声说，“是实伤。”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那里，剑横在身前，额角有血流下来。不是被划伤的，是从里面渗出来的。他撑得太久了。
“你先顾好自己。”我说。
他没答，只是把剑握紧了些。
司徒墨走到我旁边，抬起手。星纹亮了一下，几道蓝光射进两侧墙壁的裂缝。那些快要合拢的通道又被撑开一点。他喘了口气，声音有点抖：“走可以，但别分开。”
我看向前方。
烟尘太厚，一般人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看清。右前方那条通道尽头，有一点金光在闪。很弱，像是随时会灭。那是唯一没有被黑气缠绕的路。
“那边。”我伸手一指，“只有那条路能通出去。”
陆九玄立刻转身，剑尖点地，清出一条小道。碎石被剑气推开，露出下方的地砖。那些砖上刻着符文，已经残缺不全。
我们三人并排往前走。
没人说话，脚步也不齐。但我们都明白，不能停。一旦停下，这块地方就会彻底压下来。
走到一半，脚下突然一空。
我反应快，跳了一步，踩到旁边的石板。身后传来闷响，回头看，一块地板塌了，露出下面漆黑的洞。要是刚才慢半拍，现在已经在底下了。
“小心脚下。”我说。
司徒墨点头，脚步放得更轻。
越靠近出口，震动越厉害。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开始扭曲，像是被人从另一边掰开。空气变得干燥，吸进肺里有点疼。
终于到了通道尽头。
前面是一小块平台，边缘断裂，对面就是出口。一道微弱的光从外面照进来，洒在平台上。那光很干净，不像这里的黑灰混杂。
我迈出一步，想过去。
脚刚落地，平台突然晃了一下。
我低头看，发现地面上有一圈符文，已经被踩裂了。这地方不稳。
“别急。”陆九玄拉住我手腕，“先看看情况。”
我甩开他手：“没时间看情况了。”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空气开始扭曲。
像是水面上起了波纹。
然后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出来。
他穿着黑袍，左脸戴着青铜面具，右脸全是疤痕。手里提着一盏灯，灯焰是紫色的，里面有人影在动。那是噬魂灯。
司徒烈。
他笑了，声音很低：“惊喜吗？我一直在等你们。”
我没动。
陆九玄已经站到我前面，剑举了起来。
司徒墨站在右边，双手抬起，星纹再次亮起。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但手没抖。
“是你。”我说，“你没死。”
“死？”他冷笑一声，“我只是换了个地方等着。你们一路闯关，看记忆，找真相，多感人。可最后，还是走到我面前来了。”
他举起灯，往前走了一步。
平台发出吱呀声，像是承受不住重量。
“你想要什么？”我问。
“我要的从来都一样。”他说，“星盘之力，重塑天地。而你，正好是钥匙。”
他看向我左眼。
我立刻抬手挡住。
“你动不了它。”我说，“它认的不是血脉，是选择。”
“选择？”他笑得更大声，“小孩子才讲选择。这个世界，只看结果。”
灯焰猛地涨大一圈。
我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在膨胀。不是普通的魂火，更像是被压缩过的什么东西。一旦炸开，整个平台都会被吞进去。
“退后。”陆九玄低声说。
我没退。
“你拦不住我们。”我说，“就算你在这里，也只是个分身。”
“分身？”他歪头，“那你猜猜，我是第几个？前面那些失败的轮回里，我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心里一沉。
他说得对。我们见过太多次类似的场面。每一次，都觉得是第一次。可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是第一百次等待。
“别听他说话。”司徒墨忽然开口，“他在拖时间。”
我点头。
确实。这地方越晃越厉害，但他一点都不急。他在等什么？
我盯住那盏灯。
灯身开始变形，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里透出光，不是火焰的颜色，更像是……某种倒计时。
“灯要变了。”我说。
“那就别让它变完。”陆九玄迈步上前，剑锋直指司徒烈。
剑气刚出，对方就挥手格挡。噬魂灯侧面弹出一道黑光，和剑气撞在一起。冲击波把我们三人往后推了几步，脚底在地面上划出痕迹。
司徒墨单膝跪地，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撑住！”我过去扶他。
他摇头：“没事。还能打。”
我把他拉起来。
陆九玄已经重新站定，剑尖指向敌人。他的姿势没变，但我知道他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
“你们三个。”司徒烈看着我们，“每次都是这样。一个扛前面，一个护两边，最后一个找破绽。挺默契。”
他顿了下，声音低了些：“可惜，每次都差一点。”
我没接话。
我知道他在动摇我们。可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一次次失败。那些金色光球里的画面，不是胜利，是侥幸活下来的残片。
“这次不一样。”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知道你是谁了。”我看着他，“你也知道我们会来。可你还是在这里等。说明你也没把握赢。”
他眼神变了。
面具下的眼睛眯起来。
“你说对了。”他缓缓开口，“我的确不确定。所以我准备了点东西。”
他把手放在灯座上。
灯身的裂纹瞬间扩大。
一道红光从缝隙里射出来，照在平台上。地面开始发烫，砖块出现细小的爆裂声。
“这是什么？”我问。
“你们叫它时空炸弹。”他说，“我管它叫——终点。”
我立刻后退一步。
陆九玄也收剑回防。
司徒墨抬手，星纹射出一道光，打在灯身上。光碰到灯面就散开了，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封不住。”他说，“这东西已经激活了。”
“那就打断他。”我说，“别让他继续说下去。”
三人同时行动。
陆九玄从正面突进，剑光直劈。司徒墨双手结印，星纹凝聚成束，瞄准灯心。我绕到侧面，准备近身抢灯。
司徒烈冷笑，举起灯挡在身前。
轰的一声，三股力量撞在一起。
冲击波掀翻了周围的碎石，平台边缘直接崩塌了一块。我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手抓住断裂的石沿才稳住身体。
抬头时，看到他们还在对峙。
陆九玄的剑卡在灯罩外层，火花四溅。司徒墨的星芒钉在灯柄上，不断震荡。司徒烈站在中间，双手握灯，嘴角流出血丝，但还在笑。
“很好。”他说，“再来一次。”
灯身突然剧烈震动。
那道红光变得更亮，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漩涡。
我能感觉到空气在被吸进去。
我们的攻击被一点点扯向那个漩涡。
“它在吞噬力量！”我喊。
“那就用更快的速度压过去！”陆九玄咬牙，手臂青筋暴起，剑身往前推进一寸。
司徒墨也加大输出，星纹的光几乎变成白色。
我松开抓着石沿的手，翻身跳上平台中央。
不能再拖了。
我冲向灯的位置。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灯身时，司徒烈突然抬头，直视我眼睛。
“记住这一刻。”他说，“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停。
我的手离灯还有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