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离灯还有十公分,一股热浪猛地从灯身炸开,把我掀了出去。
我摔在碎石堆里,左眼一阵刺痛。眼前的世界变了,不是看不清,而是看得太多。那盏灯不再是灯,里面没有火焰,只有一团扭曲的黑线,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像是被强行拧断的时间。
“这不是火。”我撑着地爬起来,“是时间被打结了。”
陆九玄的剑还卡在灯罩外层,剑身发出细微的裂响。他没松手,额头青筋跳动,指节发白。司徒墨的星芒钉在灯柄上,光束越来越弱,但他没撤力。
司徒烈站在灯后,嘴角带血,还在笑。
“晚了。”他说,“它已经启动。”
脚下的地砖突然变得滚烫。我低头,看见裂缝里透出红光,像有东西在下面爬。平台边缘又塌了一块,掉进深坑里,连回声都没有。
“他在等它爆。”我说,“这灯不是武器,是引信。”
“那就打断它。”陆九玄低吼,剑尖往前再压一寸。
火花溅到我脸上,有点疼。
司徒墨喘了口气,声音哑了:“不行……它在吸我们的力量。”
确实。三股攻击都卡在灯体表面,非但没破坏它,反而像燃料一样被吞了进去。红光漩涡转得更快,空气开始打旋,把碎布、灰屑全都卷向灯心。
我盯着那团黑线,忽然明白过来。
“不是引爆。”我说,“他是要把二十个时空的尽头连在一起,让所有失败的轮回同时塌陷。”
司徒烈抬眼看我,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我没再冲上去。
我知道碰不了这灯。硬抢只会让它吸得更快。我闭上眼,左手按住左眼。
妖瞳在发热,不是痛,是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我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些黑线,每一根都连着一段记忆,一段死局。它们不该存在,却被强行留下来,成了炸弹的芯。
“你不该用这些。”我睁开眼,看着司徒烈,“这是他们的命,不是你的火药。”
他冷笑:“命?他们早就死了。只剩这点残渣,正好用来烧掉你们。”
我说:“那我就收下。”
我不再攻击灯,也不再靠近。我盘腿坐下,双手贴地,掌心对准那团红光。妖瞳金光蔓延,顺着指尖流入地面。不是对抗,是牵引。
陆九玄察觉到了,猛地回头:“你做什么?”
“别停。”我说,“继续压住它,给我三息。”
他咬牙,重新发力。剑身裂纹扩大,血从虎口流下来。
司徒墨也明白了。他没问,直接将星纹之力调到极致。蓝光从他身上炸开,像一层薄雾裹住灯体,不让它扩张。
我深吸一口气,把感知沉下去。
不是找破绽,是找连接点。那些黑线里,有两股特别熟悉。一根缠着少年时的爪印,一根绕着雪地里的微笑。它们本不该在这里,却被抽出来当成了引线。
我抓住它们。
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脑子。不是看,是经历。我站在雪地里,抱着石头,肩头抖。我躺在废墟中,听见自己心跳变慢。我看着陆九玄倒下,伸手却够不着。我看见司徒墨跪在雨里,九条尾巴一条条熄灭。
我没有躲。
我让这些痛流进来,全接住。
然后我张开嘴,吐出一口金色的气息。
那气不散,落地成环,迅速扩大,把我、司徒墨、陆九玄全都圈在里面。金光升起来,像一层膜,隔开了红光漩涡。
司徒烈终于变了脸色:“你疯了?这是融合禁术!你还没准备好!”
“谁说要准备了?”我抬头,“我们本来就在一条线上。”
话音落,我左手高举,掌心朝天。
妖瞳金光冲出眼眶,化作一道光柱直射上方。几乎同时,司徒墨星纹炸裂,一道蓝光从他眉心射出,与金光相撞。
轰的一声,两种光没炸开,而是缠在一起,旋转着形成漏斗状的漩涡。
那漩涡口朝下,正对噬魂灯。
红光漩涡开始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灯身剧烈震颤,裂缝里透出的光由红转灰。
“不可能!”司徒烈往后退,“你们没有契约,没有仪式,怎么可能共鸣!”
“我们不需要。”我说,“你没见过活着的选择吗?”
金蓝漩涡压了下来。
像一张嘴,咬住了噬魂灯。
灯身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金属被撕开。红光挣扎着往外冲,却被漩涡强行拽回去。那些黑线一根根断裂,掉进金涡里,瞬间化为光点消散。
司徒烈想逃,但他的影子被黏住了,动不了。
“住手!”他喊,“你毁掉的不只是我,是所有轮回的出口!”
“那就关上它。”我说,“我们不想再回来了。”
最后一根黑线断开。
轰——
强光炸满整个平台。
我闭上眼,感觉身体轻了一下,像是卸掉了什么重担。耳边安静了,没有风,没有碎石掉落,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几秒后,我睁开眼。
灯没了。
地上只有一个焦黑的圆印,中间裂开一道缝,像是被什么从里面撑破的。红光消失,连残留的热气都没了。
司徒烈站的地方空了。他最后的身影在光里扭曲,嘴巴张着,像是说了什么,但没声音。然后一点点碎开,像灰一样被风吹散。
平台还在晃,但节奏慢了。头顶的裂缝没有继续扩大,墙上的符文也不再闪烁。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发烫,左眼还在流血,但金光没退。我转头看司徒墨。
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摸向眉心。星纹暗了,但他笑了下:“它……认我们了。”
陆九玄缓缓把剑从灯罩位置拔出来。
剑身多了三道裂痕,血顺着裂缝往下滴。他没看伤,先扫了一圈四周,确认没人再出现,才慢慢把剑收回鞘里。
“不是每次都能赌赢。”他说。
我没答。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次是我们抢在了前面。可那些被抽出来的记忆,那些失败的轮回,不会白白消失。它们被吞了,但还在 somewhere。
我站起来,走到焦痕前蹲下。
手指碰了碰那道裂缝。
里面很凉,不像烧过的地,倒像是冻住的井口。我轻轻吹了口气,裂缝里泛起一圈波纹,像水面被扰动。
“还没完。”我说。
陆九玄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司徒墨也起身,站到另一边。
我们三个围着那个洞,谁都没说话。
过了几秒,我伸手进去。
指尖刚触到底,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