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奥尔良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唐天河站在“皇家君主号”的甲板上,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河岸线。
昨夜与奥菲莉亚的密谈后,他几乎没怎么合眼,但此刻却看不出丝毫倦意。
河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面庞,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座殖民城市特有的活力与躁动。
“执政官,总督府的马车到了。”卡洛斯快步走来,低声报告,“还有……夏洛特小姐也来了。”
唐天河眉头微挑,转身走向舷梯。
码头上,一队穿着鲜亮制服的法国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车门上绘着比尔昂家族的纹章。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杜卡·德·比尔昂总督本人,他今天换了一身较为休闲的猎装,但依然保持着贵族特有的矜持姿态。
随后,一只戴着白纱手套的纤纤玉手搭在车门框上,夏洛特·德·比尔昂小姐轻盈地跳下马车,淡金色的卷发在晨光中如同流动的蜂蜜,一袭浅粉色的旅行裙装衬得她肌肤如雪。
“唐先生!”她远远地就挥手,声音清脆如银铃,“父亲答应让我一起去您的伊莎贝拉城看看!”
比尔昂总督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显然对这个决定并不十分情愿,但政治需要压过了个人好恶。
自从唐天河成功调解了与纳奇兹部落的冲突,又通过奥菲莉亚的渠道获得了上游贸易垄断权,他在路易斯安那的影响力已经不容忽视。
而更让比尔昂总督忧心的是,巴黎方面的增援迟迟没有到来,反而传来消息说,荷兰人在加勒比海蠢蠢欲动,英国人也加强了对佛罗里达边界的巡逻。
在这种情势下,与唐天河这个手握重兵的“第三方势力”结盟,几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总督阁下,夏洛特小姐。”唐天河走下舷梯,行了一个标准的欧式礼节,“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夏洛特一直缠着我要去见识您的‘新城’。”
比尔昂干笑两声,“我想,年轻人多交流也是好的。毕竟,我们两方的合作……”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应该更加紧密。”
唐天河心领神会。比尔昂这是在暗示联姻的可能性,通过将侄女许配给他,来巩固这个脆弱的联盟。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夏洛特一眼,少女正用那双湛蓝的大眼睛热切地望着他,脸颊因兴奋而泛着淡淡的红晕,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伊莎贝拉城会热烈欢迎夏洛特小姐的莅临。”唐天河温和地说,伸手扶她登上舷梯,“我保证,那将是一次难忘的旅程。”
夏洛特的手在他掌心轻轻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我听说您的城市建得很快,已经有教堂和剧院了?”她好奇地问,声音里满是憧憬。
“不仅有教堂和剧院,还有一座专门种植热带植物的玻璃温室。”唐天河微笑道,“我想,您会喜欢那里的兰花。”
比尔昂总督看着侄女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内心五味杂陈。
他清了清嗓子:“唐先生,关于那些荷兰人的事……”
“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唐天河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很快就会有结果。”
总督点点头,不再多言。有些事,点到即止即可。
他最后拥抱了侄女,低声叮嘱几句,然后目送“皇家君主号”缓缓驶离码头,顺流而下,向着河口的方向前进。
航行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里,唐天河刻意安排了各种活动来招待夏洛特。有甲板上的小型音乐会、船长室里的珍奇物品展览、日落时分的诗歌朗诵会。
他展现出惊人的博学与优雅,谈吐间既有对欧洲古典艺术的深刻理解,又不时流露出东方哲学的神秘智慧。夏洛特完全被迷住了,她从未遇到过如此复杂而迷人的男人。
唐天河既像那些沙龙里高谈阔论的哲学家,又带着冒险家特有的野性与力量。
第二天傍晚,当伊莎贝拉城的轮廓出现在海平面上时,夏洛特几乎屏住了呼吸。
夕阳的余晖为这座正在崛起的港口城市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崭新的石砌码头向海中延伸,后方是整齐的街道和正在建设中的各种建筑。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央那座已经完成主体的总督府。
它融合了欧式建筑的宏伟与东方建筑的飞檐翘角,在众多简陋的木屋和帐篷中鹤立鸡群。
“这……这简直像梦一样!”夏洛特扶着船舷,惊叹道,“才几个月时间,您是怎么做到的?”
唐天河笑而不答。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得益于“超级海商系统”每日签到提供的资源。
今天早上,他进行每日签到,又获得了5000个西班牙金币和两千吨优质钢材。
这些源源不断的资源补给,加上从各地招募或购买的劳动力,使得伊莎贝拉城的建设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执政官!”码头上,胡安带着一队卫兵和市政官员已经列队等候。
当“皇家君主号”靠岸,舷梯放下时,所有人都单膝跪地,行最高礼节。
“欢迎您归来!也欢迎尊贵的夏洛特小姐莅临伊莎贝拉!”
夏洛特受宠若惊,脸颊绯红。
她挽着唐天河的手臂走下舷梯,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充满活力的新兴城市。
街道虽然还未完全铺好,但已经规划得井井有条;工人们来来往往,有欧洲人、非洲人、印第安人,甚至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东方面孔。
市场里传来各种语言的叫卖声,空气中飘荡着香料、新鲜木材和海盐混合的复杂气息。
“今晚,我们将为您举行欢迎宴会。”唐天河轻声说,“希望您不要嫌弃我们的简陋。”
“怎么会!”夏洛特急忙摇头,“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比新奥尔良还要热闹!”
当晚的宴会确实如唐天河所说,虽然条件有限,但极尽奢华之能事。
总督府的大厅里,数十盏水晶吊灯将空间照得如同白昼;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加勒比海的龙虾、墨西哥的火鸡、本地特产的野味,还有从远东运来的香料烹制的异国菜肴。
乐师们演奏着悠扬的乐曲,既有欧洲的宫廷舞曲,也有充满异域风情的东方旋律。
夏洛特换上了一袭蓝色的晚礼服,金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当她挽着唐天河的手臂步入大厅时,伊莎贝拉的官员、商人、军官,以及少数被邀请的当地部落首领,所有宾客都屏息凝神。
这对璧人,一个英俊挺拔如青松,一个娇艳欲滴如玫瑰,在众人眼中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洛特小姐,”唐天河举起水晶杯,向全场致意,“伊莎贝拉城的第一位贵宾,也是我最珍视的朋友。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她的到来!”
“敬夏洛特小姐!”众人齐声应和,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个穿着考究的法国商人,新奥尔良某位贵族的表亲,他在角落里低声议论:“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再豪华的宴会也掩盖不了那股铜臭味。
可怜的小夏洛特,被父亲当作政治筹码送给这个海上霸主……”
声音不大,但恰好被经过的夏洛特听到。少女的脸瞬间涨红,不是出于羞愧,而是愤怒。
她毫不犹豫地走向唐天河,在众目睽睽之下挽住他的手臂,声音清晰而坚定:“唐先生,能认识您这样的英雄,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全场寂静,那个法国商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天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柔的赞赏。
他轻轻握住夏洛特的手:“你的笑容,比新奥尔良的月光更美。”
这句话让夏洛特的心几乎跳出胸膛。在接下来的舞会上,她只与唐天河共舞,完全不顾及其他邀舞者。
当乐队奏响最后一支舒缓的华尔兹时,他们相拥而舞,夏洛特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唐……”她鼓起勇气,抬头望着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父亲说……他说……”
“我知道。”唐天河轻声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夏洛特,你愿意接受这个吗?”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巨大钻石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颗钻石足有鸽子蛋大小,切割完美,纯净无瑕,即使在欧洲王室也难得一见。
这是唐天河以前进行系统签到时,获得的“完美级钻石”。
夏洛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瞬间涌出。她甚至没有问“这是什么意思”,就拼命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唐天河微笑着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在旁人看来,这是一对恋人的甜蜜时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举动背后有多少政治算计。
夏洛特是通往路易斯安那的钥匙,是稳定后方的保障,是未来可能继承新奥尔良总督之位的跳板……但此刻,看着她幸福得几乎晕厥的表情,唐天河心中也泛起一丝罕见的柔软。
宴会结束后,唐天河亲自送夏洛特到为她准备的套房——这是总督府最豪华的房间,窗外就是海湾的夜景,床上铺着从东方运来的真丝床单,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名贵的香水与首饰。
“晚安,我的小公主。”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做个好梦。”
夏洛特却抓住他的衣袖,眼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唐……今晚……你能不能……留下来?”
唐天河沉默片刻。他本可以礼貌地拒绝,以“尊重”为名推迟这个时刻。但看着少女颤抖的睫毛和羞红的脸颊,他改变了主意。
“如你所愿。”他轻声说,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
那一夜,唐天河展现出与平日铁腕统治者截然不同的温柔与耐心。
他像对待一件稀世之宝般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夏洛特,让她从最初的紧张恐惧,逐渐体会到共度良宵的滋味。
“我爱你,唐。”事后,她蜷缩在他怀里,喃喃低语,“我会成为你最完美的妻子,我发誓。你会带我回你的故乡看看吗?我听说东方的城市比巴黎还要壮观……”
唐天河轻抚她的金发,没有立即回答。故乡?那个遥远的、他可能永远无法回去的现代世界?他只能含糊地应道:“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当夏洛特终于疲惫地睡去,唐天河轻轻起身,披上睡袍,走到阳台上。
夜已深沉,但伊莎贝拉城的码头区依然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连夜卸货,为明天的建设做准备。
更远处,海湾的水面漆黑如墨,偶尔有渔火闪烁。
卡洛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阳台门外,低声道:“执政官,奥菲莉亚夫人到了,在书房等您。”
唐天河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夏洛特,轻轻关上门离去。
书房里,奥菲莉亚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她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还在渗血的圆形物体。
“任务完成。”她简短地说,掀开油布,露出里面一颗面容扭曲的头颅——灰白的头发被盐渍打成绺,左眼处有一个可怖的伤疤,嘴唇因死亡而扭曲,露出几颗金牙。
“这是‘沼泽之鬼’拉斯特,以后他再也不会劫掠任何船只了。”
唐天河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这颗头颅:“干净利落。损失?”
“死了七个,伤了十二个。”奥菲莉亚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但值得。我们不仅端了他的老巢,还找到了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叠被血浸透了一半的信件,“荷兰西印度公司总督的亲笔信,指示拉斯特专门针对您的船只,破坏伊莎贝拉的建设。这不是私掠,是战争行为。”
唐天河快速浏览信件,眼神越来越冷。荷兰人终于撕下伪装,直接动手了。看来,他们在加勒比海的野心,远不止于贸易竞争。
“把头颅挂在码头上示众。”他下令道,“同时,加强所有港口的巡逻和防御。通知胡安,‘海龙舰队’进入战备状态。”
奥菲莉亚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直视唐天河的眼睛:“我兑现了我的承诺,现在轮到你了。自治权,唐。我需要法律上的认可和保障。”
唐天河走到书桌前,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上面盖着伊莎贝拉城的官方印章:
“从今天起,奥菲莉亚·杜桑正式被任命为‘河口自由领’总督,享有除外交和宣战权外的完全自治权,领地范围包括巴拉塔里亚湾至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所有岛屿和沼泽地带。
作为交换,自由领将为伊莎贝拉城提供情报支持和军事通行权。”
奥菲莉亚接过文件,仔细阅读每一个条款,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多年的夙愿,就这样实现了。
她抬头看向唐天河:“谢谢。不过,我猜这个‘自由领’,实际上将成为你对抗荷兰人和英国人的前哨站?”
“互利共赢,不正是我们一直的合作方式吗?”唐天河微微一笑,“新奥尔良、伊莎贝拉和你的自由领,将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联盟。荷兰人、英国人想动我们,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奥菲莉亚将文件小心收好,突然问道:“那个法国小姑娘,你真的在乎她吗?还是纯粹的利益联姻?”
唐天河沉默片刻,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海湾的黑暗:“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感情,比爱恨更复杂。”
奥菲莉亚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她转身准备离开,在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拉斯特死前说了一句话——‘风暴要来了,比你们想象的更大’。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小心为上。”
唐天河目送她离去,眉头紧锁。风暴?荷兰人的舰队?还是更大的威胁?他走回书桌,摊开加勒比海的地图,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战略布局。
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