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桂花林。
李慕婉坐在一棵老桂花树下的石凳上。画板支在面前，调色盘搁在膝头。
虽然离写生课还有十分钟，但她习惯早到。桂花还没开，但叶子长得茂盛。
她正调着颜色，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道视线。
李慕婉回头，便看见戮默站在不远处，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
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短暂对视后，微微颔首向她走来。
“写生课？”
戮默停在她身侧一步远，目光扫过她的画具。
李慕婉点点头，突然想起论坛上的帖子，耳根有些发热。
“嗯，三点开始。”
“我路过。”
又是路过。李慕婉在心里笑了笑，没拆穿。她低头调色，却发现红色颜料用完了。
正要去翻包，一只手已经递了过来，是一管全新的深红色油画颜料，牌子正是她常用的。
李慕婉的动作顿住了。
“你……”
他怎么知道她正好需要？又怎么知道她用这个牌子这个色号？
“顺手买的。”
戮默把颜料放在她膝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裙摆。
“谢谢。”
她拧开盖子，挤了一点在调色盘上。
戮默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调色。
“你这里。”
他忽然俯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左脸颊。
李慕婉瞬间僵住了，耳尖迅速染上一片红。他的指尖微凉，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抹。
“有颜料。”
他收回手，给她看指腹上那一抹红。
“下次小心。”
戮默看着她迅速涨红的脸和微微睁大的眼睛，眸色暗沉，语气平淡。
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拭掉指腹上那点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同学们的谈笑声，写生课要开始了。
戮默将擦拭干净的手帕折好，重新放回口袋。
“我先走了。”
“等等。”
李慕婉叫住他，从包里拿出上次捡到的工作牌。
“这个，还给你。”她递过去。
戮默的目光在她手中的工作牌上停留了一瞬，伸手接过。
“谢谢。”
“不客气。”
戮默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桂花林深处。
“哇，那是戮默吗？”
一个女生兴奋地跑过来问，“他刚才是不是在跟你说话？还离那么近！我看到他好像碰你脸了！”
没有，你看错了。他只是路过，我脸上沾了颜料，他提醒了一下。”
李慕婉浅笑一下，低头继续调色。
“得了吧，论坛上都传疯了。”
女生又凑过来，“听说他为了你，把苏晴学姐的邀约都拒了。苏晴可是校花，家里还有背景……”
“好了，老师来了，准备上课吧。”李慕婉轻声打断她。
女生见她明显不想多谈，撇了撇嘴，也没再追问，转身跑去和自己的小团体分享最新情报。
......
数日后。
艺术楼东侧的外墙，李慕婉仰头望着自己已经画了六天的墙绘《时光长河》。
明天就是校庆，今晚必须完成最后一点的细节。
夜风微凉，吹乱了她随意扎起的马尾。
李慕婉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尖，努力够到墙面上方民国女学生的部分。她决定给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学生加一条淡蓝色的发带。
此刻她全神贯注，没注意到远处长椅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戮默。
他像过去六个夜晚一样，出现在艺术楼对面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从未翻过几页，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在墙前忙碌的身影上。
李慕婉踮起脚尖，手臂伸直，想去修改发带末端那一抹不够自然的过度。因过于专注，没有注意脚下，突然踩空。
“啊！”
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李慕婉只觉得后背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一只大手牢牢护住她的后脑勺。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混合着颜料桶打翻的声响。
“伤到没？”
“我没事。”
她试图坐起来，却突然感到头皮一紧，传来轻微的拉扯痛感。
“嘶……”
“别动。”
借着工作灯的光，李慕婉才发现她散落的一缕长发，不知何时紧紧缠绕在了他衬衫领口下方的扣子上。
此刻两人的姿势变得更加暧昧而尴尬，她整个人倒在他怀里，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脸颊滚烫。
“好了吗？”
“马上。”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某种克制。
戮默解开最后一缕发丝，然后轻轻扶她坐起来。
“你的手！”
李慕婉这才注意到，他刚才护住她后脑勺的那只右手，手背擦破了
“无妨。”
戮默目光在她身上扫视，确认没有其他伤处后，眉头才稍稍舒展。
“别画了。”
“可是明天就校庆了，还差最后一点。”
“我帮你。”
李慕婉愣了一下，便见戮默捡起滚落的颜料刷，塞回她手里。
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弯下腰，直接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让她侧坐在了自己一边的肩膀上！
李慕婉下意识地抓住他，稳住自己，心脏狂跳，脸颊爆红。
“你干什么？”
“坐稳。”戮默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沉稳有力。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她的位置，让她面对墙面，然后扶稳她。
“画吧。”
李慕婉整个人都懵了。
“别愣着。”
李慕婉深吸了好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手，开始小心地修饰发带的末梢，调整高光。
【我靠！举高高！】
许立国疯狂尖叫【主子这臂力，这稳定性，这男友力绝了！】
最后一笔落下，李慕婉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好了。
戮默这才小心地将她放回地面。
双脚落地，李慕婉竟觉得腿有些发软，不知是因为刚才的高度，还是因为那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后退几步，抬头看向整幅墙绘。
“完美。”
她转向戮默，眼中带着一丝羞涩，“谢谢你，要不是你……”
话没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因为刚才用力托举她，伤口又开始缓缓渗出血迹。
她的心猛地一紧。
“必须去医务室。”
说完，李慕婉直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戮默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眸色一深。任由她拉着走了两步，才低声应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