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掠过华北平原,卷起地上的枯叶,给滦河工业区增添了几分肃杀。然而,这片土地上的热度却并未因气温下降而减弱,反而因为两批特殊客人的到来,而显得更加暗流涌动。
东d工业考察团和苏联技术交流团,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滦州县。
他们的目标明确,指向滦河工业区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了他们本国水平的生产线:
红星电风扇厂高效静音的电机生产线、红星电子厂初具规模的集成电路封装线、以及滦州机械厂经过数控化改造后精度惊人的机床……
“不可思议!这真的是在北方一个县级工业区能做到的?”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东d专家,看着电风扇电机转子自动绕线机,发出了惊叹。
“这些机床的改造思路,完全跳出了我们现有的框架!必须引进!”苏联代表团的一位机械工程院士,抚摸着那台魔改的c620数控车床,眼神炽热。
双方都表达了强烈的意愿,希望购买相关技术,或者进行深度合作。
这本是滦河工业区打开国际市场,换取宝贵外汇的绝佳机会。
然而,陪同考察团前来的翻译团队,却让罗锦松和杨术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这些翻译,并非来自国家正规的外事部门,而是由那些人通过某种渠道安排进来的。
他们衣着光鲜,谈吐专业,但是在翻译过程中,却频频夹带私货。
当着罗锦松和杨术旺的面,一个翻译在向东d代表介绍情况时,看似随意地补充道:“……滦河的技术确实不错,但是他们资金非常紧张,而且……”
“嗯,有些排外,合作条件可能会比较苛刻。”
“其实我们南三协调区也在发展类似产业,条件更优惠,政策更灵活,各位可以考虑一下……”
另一个翻译在陪同前苏联代表团时,更是露骨地用俄语,他以为在场没人懂,对苏方代表低语,道:“……伊万诺夫先生,滦州县这边的负责人比较……固执。”
“如果技术转让遇到障碍,我们可以帮忙协调,转到南三区那边进行,我们只收取一点点……”
“嗯,沟通费用,百分之五的抽成就好。”
“保证让你们拿到想要的技术。”
这些话语,被混在正常的翻译内容中,看似不经意,实则包藏祸心。
既贬低了滦州县,抬高了南三区,还想从中攫取巨额利益,甚至试图将本应属于滦州县的技术成果和外汇收入,强行分流到那个已经烂到根子的南三协调区去。
罗锦松两辈子没学过俄语和东d语,就连英语也是二把刀,但是他想不明白了。
就……
他听懂了三国语言,甚至觉得说起来没难度。
【工业加工作坊空间】还有送语言功能的隐藏属性。
【杨晓承:这个爹没救了。这一波本来应该因为语言问题被坑一波,然后南三区回一口血。震怒之后,开始玩儿技术锁,把国内一些友军也坑惨了。算了,帮你一把吧。看在可爱的美女妈妈面子上。】
完全听懂了外语,杨术旺脸色不变,拖延了谈判,然后带上了【工业加工作坊空间】强力优化的录音机。
参观,谈判再次开始。
那些人以为杨术旺、罗锦松这些土包子不懂外语,可以任由他们拿捏,歪曲事实,从中渔利。
更加肆无忌惮了。
杨术旺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
就在一个翻译再次用东d语对东d代表暗示南三区更懂事,可以绕过滦河直接合作,并再次提到抽成时,杨术旺突然开口了。
流利的地道,甚至带着一丝柏林口音的东d语,如同冰冷的泉水,清晰地响彻在会议室里,道:“汉斯·穆勒先生,我想您可能被误导了。”
“滦州工业区拥有相关技术的完全知识产权,并且,我们从未授权任何第三方进行技术转让的谈判。”
“关于合作条件,我们应该直接、坦诚地沟通,不需要任何中间人,尤其是……”
“那些试图收取不正当抽成的中间人。”
刹那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那个正在说话的翻译,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形状,眼珠子却差点瞪出来,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东d代表汉斯·穆勒先生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也用东d语回应,道:“哦?杨先生,您的德语非常棒!”
“看来我们之前的沟通确实存在一些……障碍。”
杨术旺微微颔首,随即转向那位还在用俄语跟前苏联代表谈条件的翻译,切换成带着莫斯科郊外口音的,无比纯正的俄语,道:“还有您,安德烈·彼得罗维奇翻译官。”
“您刚才提到的百分之五沟通费,是基于哪一条法律或者协议?”
“我认为,在正式的涉外技术交流中,提出这种私下交易,是非常不专业,并且违法的行为。”
“您代表的,究竟是哪一方的利益?”
“噗通!”那个俄语翻译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苏联代表团的成员们也面面相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杨术旺没有停下,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如死灰的翻译,又用英语清晰地道:“看来,我们的翻译团队出现了一些严重的职业道德问题。这影响了我们与友好国家代表团的正常交流。”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红星牌便携式卡带录音机。按下播放键,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刚才那几个翻译用东d语、俄语歪曲事实、试图抽成、推销南三区的对话录音!
铁证如山!
“这……这不可能!你……你怎么会……”那个东d与翻译指着录音机,语无伦次,浑身发抖。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杨术旺不仅精通多国语言,甚至方言口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更可怕的是,他居然随身带着录音设备!
这个年代,录音机还是稀罕物,更别提这种小巧便携的了!
“罗县长。”
杨术旺收起录音机,语气平静地对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罗锦松,道;“看来,我们的外事接待工作出现了一些严重的问题。”
“麻烦您,亲自带着这几位翻译同志、还有这份录音,去首都相关部门,把情况原原本本地汇报清楚,请上级严肃处理。这里的技术交流,由我亲自负责。”
罗锦松瞬间明白了杨术旺的意图。这是要借刀杀人,直接把那些人伸过来的黑手剁掉!
还要剁得人尽皆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出发!”
他立刻叫来人,将那几个面如土色、如丧考妣的翻译请了出去,带着录音证据,直奔首都。
会议室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东d和苏联的代表们看着杨术旺,眼神里充满了惊讶、欣赏,还有一丝敬畏。
这个年轻的中国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杨术旺脸上重新挂上礼貌而专业的笑容,用东d语和俄语分别对两位代表团团长道:“尊敬的先生们,现在,碍事的苍蝇已经被清理了。”
“我们可以开始正式的技术合作谈判了。”
“关于电机技术、数控系统、乃至集成电路……我想,我们可以谈得很深入。”
他的目光锐利而坦诚,道:“不瞒各位,我们滦州工业区目前确实面临一些资金压力。”
“所以,我们非常乐意用先进的技术,换取合理的专利费、生产线出口订单,或者……其他形式的合作。”
他需要钱。
迫切地需要。
滦州协调区的钱袋子已经见底,清泸市的大项目像个吞金兽,而他自己的【工业加工作坊空间】小金库,在购买了电冰箱技术和支付了分期款项后,早已清零,甚至还欠着空间后续的技术分期款。
这次技术出口,不仅关系到滦州的发展,也关系到他能否尽快还清债务,解锁更多、更关键的未来技术。
那些人的反击,阴险而龌龊,却阴差阳错地,为杨术旺打开了一扇通往国际技术贸易的大门,也给了他一个彻底斩断伸向滦河黑手的绝佳机会。
这一次,他要亲自操刀,用技术和智慧,为滦河,也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换来至关重要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