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年关将近的气氛比往年来得更浓烈些。
一则从遥远新疆建设兵团传来的喜讯,更是让杨家小院提前沸腾起来。
在部队的三哥杨术新来信,大伯杨国梁、大妈许晴,今年将带着大堂哥一家,回滦州县老家过年!
老儿子,大孙子,命根子。
杨万双和窦桂英不说,心里还是时刻惦记大孙子的。
同行的有大伯家的大堂哥杨术存、大嫂叶秀娟,以及他们的五个儿子:17岁的老大杨晓东,个头快赶上他爹了,是个半大小子;15岁的老二杨晓西,机灵好动;11岁的老三杨晓北,有点腼腆;7岁的老四杨晓南,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还有5岁的老幺杨晓中,虎头虎脑。
信里还特意提到,大嫂叶秀娟看着这一屋子的建设银行,彻底断了再生个闺女的心思,直言这辈子是没闺女命了。
这消息还没消化完,北大荒军垦农场的三叔杨国栋也拍来了电报。
说是听说大哥一家要回去,他也无论如何要放下手头的任务,带着三婶韩淑云和他们的“虎闺女”杨术艳回来过年。
杨术艳今年刚高中毕业,信里说想爷爷奶奶想得紧。
一时间,分散在天山脚下、北大荒原和滦河之滨的杨家人,竟然要在今年春节实现大团圆!
这对于经历过战乱、颠沛流离的杨家老辈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老爷子杨万双和老太太窦桂英激动得好几晚没睡好,把杨国柱和李秀兰叫到跟前,反复叮嘱,道:“今年过年,是咱们老杨家多少年没有的大团圆!”
“年货必须备足了,备好了!”
“让孩子们都吃好,喝好,感受到家的暖和!”
这置办年货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如今在滦河地界上最能折腾,也最有门路的杨术旺肩上。
若是在往年,要准备这么一大家子人过年的吃食,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肉、蛋、菜、油、细粮……哪一样不紧缺?
但是,今年,情况已然大不相同。
杨术旺接到任务,心里丝毫不慌。
他如今手握滦河工业区乃至周边几个县的资源调度能力,这点年货,还真难不倒他。
他拿起电话,几个指令就安排了下去,道:“孤竹济县吗?”
“对,我杨术旺。”
“今年你们那边反季蔬菜大棚规模扩大了是吧?”
“对,黄瓜、西红柿、菠菜、小油菜……各样都给我留出五百斤,腊月二十之前送到滦州县。”
“对,走工业区的协调通道。”
“安西县?”
“老张啊,你们那红星牌杏仁露上市了,反响不错?”
“给我准备两百箱,年货福利和走亲戚用。”
“还有,你们那边的炒货,核桃、榛子、板栗仁的,再给我加订几袋子,家里来客人吃,不要礼包装。”
“老罗,我术旺。”
“你得允许我滥用职权办一会儿私事。”
“我大伯一家和老叔过来。”
“对,弄点农产品样品品鉴一下。”
“咱们那个蝇蛆养鸡、蚯蚓养猪的项目,今年成效怎么样?”
“……太好了!鸡蛋和肉食供应量上来了就好!”
“这样,工业区食堂和家属区年货采购,优先从咱们这三个县的养殖基地走,肥猪准备五十头,肉鸡准备五百只,鸡蛋先定五万个!”
“对,你亲自抓的质量,我放心!”
“平河县?”
“海鲜最近有什么好货?”
“对虾、带鱼、黄花鱼?”
“各来一百斤!”
“鱿鱼丝和鱼肉罐头再送一批过来,我不得给你们品鉴品鉴吗。”
一个个电话打出去,原本需要奔波劳累、求爷爷告奶奶才能凑齐的年货,就在这高效的协调调度中,源源不断地向着滦州工业区汇集。
罗锦松吸取了去年年底农副产品供应紧张的教训,今年亲自狠抓了生态养殖项目。
在滦河、安西、孤竹济三县县城周边,都建立了规模化的蝇蛆、蚯蚓养殖和加工厂,用畜禽粪便生产高蛋白饲料,再用来养鸡养猪,形成了小小的生态循环。
虽然过程听起来有些膈应,但是效果是实实在在的,今年肉、蛋的供应量和稳定性都大大提升,价格也相对平稳。
再加上孤竹济县依托焦化厂余热大力发展的反季蔬菜,安西县山货炒货和新建的杏仁露厂,以及平河县依靠“环渤海冷链计划”稳定供应的海鲜……
杨术旺甚至觉得,今年能准备的年货种类和丰盛程度,比他穿越前在二十一世纪经历的某些年份还要强!
滦州工业区的仓库里,很快就堆满了年货:一筐筐水灵灵的反季蔬菜,一箱箱香气扑鼻的炒货和杏仁露,一扇扇肥瘦相间的猪肉,一只只白条鸡,一筐筐圆滚滚的鸡蛋,还有冰冻着却依然鲜气扑鼻的各种海鱼海虾……
琳琅满目,蔚为壮观。
李秀兰和路瑶带着厂里的妇女同志们,已经开始忙着灌香肠、腌腊肉、炸丸子、蒸年糕……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油香和米香。
杨国柱看着这红火的景象,感慨地对杨术旺道:“老四啊,今年这个年,是托了你的福啊!”
“你大伯三叔他们回来,看到这光景,不知道得多高兴!”
杨术旺笑了笑,心里也充满了期待。这不仅是一场家人的团圆,更像是对他来到这个时代、奋斗这些年所带来改变的一次集中检阅。
他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吃得更好,生活得更有希望。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
随着几声悠长的汽笛声,从新疆和东北方向开来的火车,几乎前后脚地停靠在了滦河县经过扩建、依旧显得有些拥挤的站台上。
杨国梁一家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地走了下来,五个半大小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父亲口中时常念叨的故乡。
杨国栋一家也从另一节车厢下来,三叔依旧是一副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三婶韩淑云温婉地笑着,而他们那个“虎闺女”杨术艳,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了早就等在站台上的爷爷奶奶,又哭又笑。
站台上,杨家人团聚的欢声笑语,盖过了冬日的寒风与火车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