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友的签字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市局技术部门激起了专业的涟漪。报告被迅速执行,由林倩主导,针对“心晴心理咨询中心”及其周边的技术监控以更高的隐蔽级别悄然展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监控设备的选择和安装都极为考究。微型、被动式的信号采集器被巧妙地部署在诊所对面大楼的特定位置,并非直接侵入曹岳凡的内部网络,而是试图捕捉其与外界的无线通信链路中可能泄露的蛛丝马迹。同时,对已知与诊所有关联的特定网络节点(如之前发现的海外隐私服务器)的间接监测也提升了优先级。
整个过程,刘世友没有亲临现场,他坐镇办公室,听着林倩通过加密线路进行的实时汇报。冯浩川则在一旁,对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不时添加新的注释或提出另一种逻辑可能性。
“设备部署完毕,基线信号采集开始。”林倩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冷静而清晰,“目标区域常规wi-Fi信号混杂,初步观察,诊所内部网络有硬件防火墙,防护等级不低。重点关注其异常数据流出现的时间规律。”
“继续观察,记录所有非标准通信端口的活动。”刘世友指令简洁。
“明白。”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办公室内,只有冯浩川笔尖划过白板的沙沙声,以及刘世友偶尔翻动卷宗的声音。这是一种无声的压力,考验着猎手的耐心。
几个小时后,林倩的消息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头儿,有发现。”她的语速稍快,“目标诊所的网络,在非工作时间,存在极其短暂的、指向特定加密中继节点的数据脉冲。每次持续时间不足一秒,流量很小,混杂在正常的网络维护数据包里,几乎无法察觉。”
“能解析内容吗?”冯浩川立刻凑近通话设备问道。
“暂时不能。加密方式很独特,不是常规的商业算法,更像是自定义的。强行破译需要时间,而且很可能触发警报。”林倩回答,“但是,这种通信模式本身就很可疑。它避开了我们之前注意到的规律性大数据传输,改用这种‘滴水渗漏’的方式。”
“发送频率?”刘世友问。
“不规则,但基本集中在凌晨零点到四点之间。从昨晚到现在的监控记录里,出现了三次。”林倩调出数据图,“巧合的是,在马副所长散播消息之后,这种脉冲式通信的频率,比我们根据历史数据模型预测的,略有增加。”
冯浩川看向刘世友:“他们在保持联络,而且因为外界的压力,联络变得稍微频繁了?这说明马涛的‘扰局’确实让他们感到了不安,需要更多指令或沟通。”
刘世友目光锐利:“能锁定接收端的具体位置吗?哪怕只是大致区域。”
“正在尝试进行三角定位,难度很大。信号经过多次跳转,最终消失在境外服务器的海洋里。不过……”林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操作什么,“……我们捕捉到一次微弱的信号强度波动,结合基站数据辅助分析,初步判断,其中一次通信的最终目的地,可能指向城东大学城区域的某个Ip段。范围很大,无法精确。”
大学城。这个地点再次出现,与马涛之前发现的“心灵成长小组”活动区域重合。
“把大学城区域,特别是高校内部及周边的独立Ip、租赁服务器信息,做一个重点筛查。”刘世友对林倩下令,同时也像是在对冯浩川说,“曹岳凡的联络对象,可能就隐藏在那里。”
“收到。我会协调资源,细化对大学城网络活动的监控模型。”林倩应道。
冯浩川用笔在白板上“曹岳凡”和“大学城”之间画上一条粗重的连接线:“逻辑上通了。曹岳凡是枢纽,大学城可能是‘净界’筛选、培养‘执行者’的土壤,或者隐藏着更高一级的指挥节点。我们现在需要找到连接土壤和枢纽的那条具体的‘线’。”
“马涛那边的地面压力不能停。”刘世友补充道,仿佛在自言自语,“技术监控提供方向,地面调查寻找突破口。双管齐下,看谁先撑不住。”
他走到窗边,城市华灯初上。在那些璀璨的光影之下,在不可见的电磁波中,一场无声的围猎正在进行。曹岳凡依然在明处从容应对,但他的网络似乎已经开始泛起微澜。刘世友知道,找到那条“线”,可能就是撕开整个“净界”网络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