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伺候登高观测 ,明军很快掌握了衢州城防的详细情况,甚至标出了主要火炮位置和兵力集中区域。
“将军,吴军在城东、城南壕沟最多,城墙也最完整。
城西相对薄弱,且靠近衢江,他们大概以为有江水为屏,防御松懈。”
侦察营长汇报。
饶鼎臣看着地图,忽然问道:“衢江上游,可有能渡河之处?”
“有,石门镇附近水浅,可涉渡。”
“好!”
饶鼎臣眼中闪过精光,
“传令:联系第九军邓克明部,今夜秘密移师石门镇,明日拂晓前渡江,迂回到衢州西面,切断其与金华的联系,并构筑阵地,防备金华援兵。
我第六军,明日清晨,从东、南两面佯攻,吸引吴军注意力。
待邓军长到位,我们东西夹击,先破其城外营垒,再图城池!”
他这是要复制张定边在确山的战术,甚至更彻底——直接分割战场,围城打援。
陆仲亨、华高浑然不觉。
次日清晨,当明军第六军在东、南两面摆开阵势,近百门火炮开始轰鸣时,他们还以为明军要强攻,急忙将主力调往这两面城墙。
炮弹呼啸着落在城头、城内,爆炸声连绵不绝。
吴军火炮试图还击,但射程不够,炮弹大多落在明军阵前。
偶尔有明军炮弹击中吴军炮位,顿时连炮带人炸得粉碎。
“不要慌!节省火药,等他们步兵上来再打!”
陆仲亨在城头奔走呼喊。
然而,明军步兵并未冲锋,只是不断用火炮轰击,偶尔派小股散兵前出,用燧发枪精确射击城头暴露的守军。
这种单方面的挨打,最是消耗士气。
到了午后,吴军已伤亡数百,城头一片狼藉,士兵们躲在垛墙后瑟瑟发抖,军官喝骂也无济于事。
就在陆仲亨焦头烂额之际,西面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密集的火枪声!
“报!将军!西面出现大量明军!已经攻破城外营垒,正在架炮轰击西门!”
“什么?”
陆仲亨和华高大惊失色,扑到西城墙一看,只见城西旷野上,黑压压的明军阵列已然展开,火炮正在就位,而原本部署在西城外的吴军营寨,已是火光冲天,溃兵正狼奔豕突地逃向城门。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过的江?”华高声音发颤。
陆仲亨面如死灰。
东西夹击,城外营垒已失,城池被围,援兵(金华)道路被断……绝境!
“陆兄,守不住了……突围吧!”华高急道。
“突围?往哪突?东面南面是饶鼎臣主力,西面是邓克明,北面是衢江……”
陆仲亨惨笑,
“为今之计,唯有死守待援!
相信汤帅,相信上位,不会不管我们!”
然而,军心已散。
当夜,就有部分军官偷偷缒城投降。
次日,明军东西炮火齐鸣,集中轰击一段城墙。
在数十门重炮的持续轰击下,那段明代初年还算坚固的城墙,终于轰然倒塌,露出十余丈宽的缺口!
“杀!”
明军步兵如潮水般从缺口涌入。
燧发枪的齐射声、手雷的爆炸声、刺刀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哀嚎,瞬间响彻衢州城。
巷战几乎是一边倒。
吴军士兵在狭窄街巷中遭遇明军步兵横队,往往还未靠近就被排枪射倒。
偶有悍勇者冲近,又遭遇手雷和刺刀阵。
明军以班排为单位,交替掩护,逐屋清剿,战术娴熟得令吴军绝望。
陆仲亨在亲兵护卫下且战且退,最终被困在府衙。
华高在乱军中中弹身亡。
眼见大势已去,陆仲亨长叹一声,横刀自刎。
衢州之战,历时三天,吴军五万守军(含外围)战死万余,被俘两万余人,余者溃散。明军伤亡不足三千。
浙西门户洞开。
饶鼎臣与邓克明会师后,毫不迟疑,留少量兵力守衢州,主力继续东进,如狂风扫落叶般席卷金华、严州。
吴军在浙江的防御体系,在明军步、炮、骑协同的钢铁洪流面前,如同纸糊般一触即溃。
各地守军或逃或降,抵抗微弱。
八月中,明军兵锋已至绍兴、宁波外围。
浙江震动,富庶的杭嘉湖平原,已暴露在明军的兵锋之下。
几乎在浙江战事打响的同时,长江之上,一场规模更大、更具决定性的水陆大战,也已拉开序幕。
安庆上游五十里,望江县附近江面。
征南大将军刘猛站在旗舰“武昌”号的艉楼甲板上,凭栏远眺。
江风猎猎,吹动他身后猩红的斗篷。
这艘“武昌”号,是武昌造船厂根据陈善提供的“理念”建造的第一批新式战舰之一,虽仍是木壳。
但船体更长更窄,航行更稳,关键是在船身关键部位加装了熟铁板,并安装了多达四十门火炮——其中船首两门是威力巨大的长管加农炮,专门用于远距离轰击。
在他身后,长江江面几乎被舰船覆盖。两百余艘大小战船,其中类似“武昌”号的新式炮舰三十艘,其余多为改良的漕船、战座船,也都加装了数量不等的火炮。
此外,还有数百艘运兵船、辎重船,搭载着近八万步骑大军。
旌旗蔽空,舳舻千里。如此庞大的舰队,是陈善登基后倾尽全力打造的成果,目标只有一个——顺江而下,直捣应天!
“大将军,前锋哨船回报,吴军水师主力约三百艘,已出安庆水寨,在上游三十里处的石门湖口至小孤山一带列阵,试图阻截我军。”
副将上前禀报。
刘猛,勇猛善战,但并非鲁莽之辈。他深知此战关系国运,陛下将如此重任交给他,必须慎之又慎。
“汤和想在小孤山利用水道狭窄、江流湍急的地形,抵消我军火炮射程优势?”
他冷笑,
“传令:舰队减速,保持阵型。命所有炮舰前出至第一阵列,其余战舰保护两翼和运兵船。
步军各师,做好登陆作战准备,一旦水战得利,即刻抢滩,水陆夹击安庆!”
他接过亲兵递过的望远镜,望向东方。
镜片中,远处江面上已能看见吴军船只的帆影,江岸山峦间,也有吴军营垒旗帜。
“告诉炮舰各舰长,”
刘猛声音冷峻,
“此战不需接舷,不需跳帮。保持距离,用炮说话!
目标:先打其指挥舰、大型战船,再扫其小型快船。
把我们在鄱阳湖、在九江练的,全给汤和招呼上!
在江上,有新式火炮,我明军无敌!”
命令下达,明军舰队阵型变换。
三十艘新式炮舰加速前出,呈一字横队,侧舷炮窗纷纷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其余战舰则呈雁翅形护住运兵船队两翼。
与此同时,吴军水师旗舰上,汤和的心情却沉重如铅。
他站在船头,望着上游那支越来越近、队形严整得可怕的明军舰队,尤其是那些船体修长、舷侧密布炮窗的怪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常遇春十万大军在鄱阳湖惨败于张定边水师(当时已有部分新式战法)的阴影,至今仍笼罩在吴军水师将士心头。
不少老兵看到明军战船的样式,脸色已经发白。
“大帅,明军船队中央那些怪船,看样子全是炮舰。”
水师统领廖永安(廖永忠之兄,此时廖永忠已战死洪都)忧心忡忡,“他们的炮……听说打得极远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