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宛城染成一片血色,刘云站在昨日才刚刚浴血厮杀过的北门城楼上,望着城内那些依旧被韩忠残部占据的街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偶尔还有零星的箭矢从阴暗处射出,提醒着这座城池尚未完全臣服。体内的内息在经脉中缓缓平复,但心中的郁结却难以消散。阵斩赵弘的功绩,被这僵持的巷战蒙上了一层阴影。
“主公,”郭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轻抚着羽扇,目光投向城内那些负隅顽抗的角落,“韩忠虽据巷顽抗,然其部众新丧主帅,困守孤城,士气已然濒临崩溃。强攻虽可下,但玉石俱焚,非上策。”
荀攸亦上前一步,拱手道:“攸观韩忠此人,并非张角那般狂信徒,更像是个审时度势之辈。如今外无援军,内乏粮草,其请降之日,恐不远矣。主公或可稍待,以静制动。”
刘云微微颔首,压下心中那份因昨日受挫而升起的急躁。争霸之路,并非一味猛冲猛打,有时耐心等待,反而能收获更多。“传令各部,收紧包围,深沟高垒,严密监视,暂缓攻城。刘云倒要看看,这韩忠能撑到几时。”刘云沉声下令,目光冷冽。
接下来的两日,汉军停止了大规模进攻,只是将包围圈构筑得更加严密,如同铁桶一般。城内的抵抗明显减弱,死寂中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息。果然,在围而不攻的第三天拂晓,宛城东面黄巾的大营悄然开启一条缝隙,一名身着素衣、未带兵刃的黄巾将领,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打着白旗,步履沉重地走向汉军大营。
“报——主公!黄巾将领韩忠,自缚出降!”斥候飞奔入帐禀报。
中军大帐内,刘云端坐主位,郭嘉、荀攸分列两侧,徐晃、黄忠、典韦等将按剑而立,肃杀之气弥漫。很快,韩忠被带了进来。他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恐惧,双手被粗糙的绳索反绑在身后。一进入大帐,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嘶哑颤抖:
“败军之将韩忠,叩见刘将军!我等……我等愿降!只求将军开恩,饶恕城中将士及百姓性命!韩忠愿凭将军处置!”他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刘云身上。刘云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脚下这个曾经的对手,给他施加着无形的压力。直到韩忠的冷汗浸湿了地面,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韩忠,你等追随张角,祸乱天下,攻城略地,杀害官吏,罪孽深重。如今穷途末路,方知乞降,让本将军如何信你?”
韩忠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急声道:“将军明鉴!我等大多本是活不下去的贫苦百姓,被张角妖言所惑,方才从贼!赵弘渠帅……不,赵弘他负隅顽抗,已得报应!韩忠不敢再有异心,只求一条生路!城中尚有八万弟兄,大多皆是胁从,愿解甲归田,求将军网开一面!”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哭腔,显然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刘云目光微转,看向身旁的郭嘉和荀攸。郭嘉轻轻点头,羽扇微不可察地向刘云示意。荀攸亦低声道:“主公,杀降不祥,且易使后续战事敌军死战。韩忠既降,可纳之,以显主公仁德,亦可瓦解其余黄巾抵抗之心。”
刘云心中已有决断,但面上依旧冷峻:“既然你诚心归降,本将军便给你一个机会。起来吧。”
“谢将军!谢将军不杀之恩!”韩忠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在士卒的搀扶下才颤巍巍地站起来。
“即刻下令,让你麾下所有兵卒,放下兵器,于城南空地集结待命!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遵命!”韩忠忙不迭地应下。
随着韩忠的降令传达,困守宛城内部街巷的黄巾残部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数以万计的黄巾士卒,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角落涌出,麻木地走向指定的集结地点,将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堆砌成一座座小山。汉军士卒迅速接管城防,控制府库,这座困扰了汉军数月之久的坚城,几乎兵不血刃地落入了刘云的手中。
站在宛城太守府的阁楼上,望着城外空地上那黑压压一片、足足八万余人的黄巾降卒,刘云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么多人,每日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何况如何安置?一旦处理不当,随时可能再次酿成祸乱。
“奉孝,公达,这八万降卒,该如何处置?”刘云眉头紧锁,转身看向两位谋士。这不仅是军事问题,更是政治难题。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低声道:“主公,此八万人,既是负担,亦是机遇。嘉建议,可立即清查其中各级头目,尤其是有劣迹、曾负隅顽抗者,当众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既可安抚地方,亦能震慑降卒。”
荀攸接口道:“奉孝所言极是。至于剩余绝大部分普通降卒,他们多是青壮劳力,与其放任归乡可能再生事端,或交给朝廷处置徒增变数,不若……分批秘密押送至庐江。”
刘云心中一动,看向荀攸:“文若的意思是?”
荀攸捋须道:“主公明鉴。庐江经主公治理,虽日渐富庶,然人口终究不足,尤其缺乏青壮劳力开垦荒地、补充军屯。此八万降卒,稍加整训,去其桀骜,便是上好的屯田兵源,亦是未来扩军的根基。分批运送,掩人耳目,可免朝廷猜忌。”
郭嘉补充道:“正是。此事需隐秘进行,可借修缮河道、输送物资之名,由心腹之人押送。待木已成舟,即便朝中有人知晓,也无可奈何。此乃增强主公实力之良机!”
听完二人的建议,刘云眼中精光闪动。这确实是一步妙棋!既能解决眼前的俘虏难题,又能为庐江的未来发展注入强大动力。乱世之中,人口和粮食才是根本!
“好!就依二位先生之策!”刘云当即决断,“公明,汉升,此事由你二人负责,协助奉孝、公达,立即甄别降卒中罪大恶极之头目,公开处决,以安民心。其余降卒,登记造册,分批看管,准备秘密转运回庐江!”
“末将领命!”徐晃、黄忠肃然应道。
就在刘云忙于处理宛城降卒事宜,消化这场胜利的果实时,来自北方战线的消息也接踵而至。皇甫嵩不愧是当世名将,八月率军进抵东郡,与黄巾渠帅卜己展开激战。战报上描述,皇甫嵩指挥若定,汉军奋勇向前,阵斩黄巾七千余人,大获全胜,豫州、兖州一带的黄巾基本被肃清。
然而,广宗战线的消息却不容乐观。接替卢植的董卓,显然未能复制皇甫嵩的辉煌。面对退守广宗的张角主力,董卓攻势受挫,进展缓慢,似乎并未找到破敌良策。最新的情报显示,朝廷对此已显不满,而董卓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极限,已经正式上书,请求朝廷调派正在东郡的皇甫嵩北上,接替他讨伐张角。
“董仲颖……果然不堪大用。”郭嘉看着战报,嘴角泛起一丝讥诮,“张角虽困守孤城,然其根基犹在,信徒狂热,非董卓这般莽夫可轻取。”
荀攸道:“皇甫将军若北上,则剿灭张角之功,恐怕……”
刘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再次投向南方。广宗的胜负,张角的存亡,此刻于他而言,已非首要。轻松拿下宛城,收编八万降卒的潜力,让刘云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该走的路。北方朝廷的纷争,董卓与皇甫嵩的进退,暂且让他们去争吧。
“传令下去,加快降卒甄别与转运速度。另外,以我的名义上书朝廷,禀报宛城克复,并……请求允准我部暂驻宛城,清剿南阳残余黄巾,安抚地方,以防再生叛乱。”刘云沉声下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