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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密道的入口在身后悄然闭合,犹如一只凶猛的巨兽,无情地合拢了那吞噬光明的血盆大口。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浓稠得仿佛可以触摸到其真实的存在,带着泥土的腥臭和石壁的刺骨寒意,瞬间将赵泓和臻多宝紧紧包裹。

两人宛如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量,无力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缓缓滑落至地面,胸膛如狂风中的海浪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粗糙的砂砾,牵扯着全身那仿佛在咆哮的伤口,带来如撕裂般的剧痛。汗水、血水、泥泞的雨水交织在一起,如黏糊的蛛网般紧紧贴在皮肤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汗馊味和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腐朽气息。

刚才那场雨夜亡命,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潜能。赵泓背着臻多宝,在泥浆没膝的荒野中跋涉,每一步都像在与无形的沼泽巨兽角力。冰冷的暴雨无情地鞭笞着他们的身体,雨水顺着头发、衣领灌入,带走本就稀薄的热量,让尚未愈合的伤口在寒意中阵阵抽痛、刺痒。有好几次,臻多宝几乎要从他背上滑落,意识模糊,全靠赵泓反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却也是这冰冷地狱中唯一稳固的锚点。

巡夜兵丁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晃动,可疑的黑影在道旁林间若隐若现。每一次接近,臻多宝都强撑着最后的精神,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破旧板车上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下,扮演着那个奄奄一息、恶疾缠身的“老农之子”。每一次盘问,赵泓都用一种臻多宝从未听过的、带着浓重乡音和底层百姓特有惶恐与木讷的语调,笨拙而恳切地解释着“带儿子投奔远亲求医”的“故事”。雨水冲刷着他脸上刻意涂抹的泥污,露出下面同样惨白疲惫的底色。当兵丁嫌恶地挥手,那一声“晦气!快滚!”如同赦令,两人在草席的缝隙和雨水的掩护下对视一眼——那一眼,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更深的心悸和一种在生死边缘被强行捆绑、彼此依存却又隔阂深重的复杂情愫。臻多宝能清晰地感受到赵泓背脊肌肉瞬间的松弛,以及那支撑着自己身体的臂膀传递过来的、无法作伪的滚烫温度。

密道内,只有两人粗重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远处水滴落在石洼里发出的单调、冰冷的“滴答”声,更衬得这黑暗死寂无边。

“暂时…安全了。”赵泓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他摸索着,点燃了密道壁上预留的一小截松脂火把。昏黄摇曳的光晕如同脆弱的心脏跳动,艰难地撑开一小片光明,映照出两张同样惨白、布满泥污血渍、被疲惫和风霜刻画出深刻痕迹的脸。火光在赵泓深陷的眼窝和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边跳跃,也照亮了臻多宝额角一道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擦伤,以及他眼中那挥之不去的茫然与深藏的痛楚。

“这是哪里?”臻多宝的声音同样虚弱不堪,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左臂包扎的布条下,暗红的血迹正在缓慢洇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碧溪庄…我生母家族…废弃的田庄。”赵泓的回答简洁而疲惫,他撑着石壁,艰难地站起来,火把的光在他高大的身影上投下摇晃不定的巨大阴影,“下面…有地方…处理伤口。”他伸出手,并非命令,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支撑姿态。

臻多宝凝视着那只伸到面前、同样沾满泥污和血痂、指节处有新鲜擦伤的手,心中不禁迟疑了一瞬。身体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失血的眩晕仿佛要将他吞噬,让他无力拒绝这份支撑。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如同风中残烛般,颤抖着搭了上去。赵泓的手掌宽厚如大地,粗糙而有力,掌心滚烫的温度宛如冬日里的暖阳,透过冰冷的皮肤瞬间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坚实感。赵泓用力一握,仿佛要将他的生命紧紧攥在手中,将他大半重量拉向自己未受伤的右肩。两人再次如同连体婴般,紧紧相依,互相支撑着对方的重量,在狭窄湿滑的石阶上蹒跚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仿佛是生命的交响曲。

臻多宝能清晰地感觉到赵泓肩膀肌肉因承受重量和伤痛而传来的细微颤抖,那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脆弱而又坚韧。而赵泓也能感受到臻多宝搭在他肩上的手那冰冷的指尖和无法控制的轻颤,仿佛是冬日里的雪花,冰冷而又轻盈。黑暗中,只有火把跳跃的光和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交织,身体的紧密接触如同一道温暖的光,在冰冷的隔阂中撕开一道缝隙,让彼此的心灵得以相通。

再次进入那个曾短暂庇护过他们的小密室。空气依旧浑浊,弥漫着尘土和药味,但那份隔绝于世的“安全”感,让紧绷的神经得以一丝微弱的松弛。赵泓将火把插在壁架上,默默地重新打开药箱。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布料撕裂、药瓶碰撞的轻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赵泓走到臻多宝面前,蹲下身,动作小心却不容拒绝地解开他左臂上被血水雨水浸透、几乎黏在伤口上的旧绷带。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火光下,边缘红肿,泛着不祥的青黑色,链子镖上的余毒仍在隐隐作祟。赵泓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拿出银针,动作精准而轻柔地再次封住几处穴位,减缓毒血流动。当烈酒淋上伤口剜除腐肉时,臻多宝疼得浑身一颤,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右手猛地抓住了赵泓撑在他身侧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赵泓的皮肉里。

赵泓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感觉到手臂上的刺痛,只是低声道:“忍一忍,马上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他快速而利落地处理着,敷上解毒散和最好的金疮药,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动作比上一次更加熟练,也…更加轻柔。包扎完毕,他甚至下意识地用指腹,极轻地按了按绷带的边缘,确认是否牢固,那短暂的触碰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轮到赵泓自己。他解开衣襟,露出精壮却伤痕累累的上身。肩胛处那道被刀疤脸劈砍的伤口最为可怖,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红肿发炎。他咬着牙,自己清洗,剜去震裂的细小骨茬,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胸前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手臂因剧痛而微微痉挛。

臻多宝默默地看着。火光下,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如同地图般纵横在赵泓的背上、胸前,无声地诉说着他过往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的搏杀。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却依然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独自处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强忍的颤抖和滚落的汗珠,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猛地冲上臻多宝的鼻腔。愧疚、感激、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冲垮了他心中那道名为“隔阂”的堤坝。

他挣扎着挪过去,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别动,后面…我来。”

赵泓的动作顿住了,有些诧异地回头。臻多宝没有看他,只是固执地拿过他手中的烈酒瓶和干净布巾。“你够不着。” 他简单地解释,声音有些发紧。

赵泓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缓缓转回身,将整个伤痕累累的后背暴露在臻多宝面前。

臻多宝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布巾蘸着烈酒,擦拭赵泓肩胛处狰狞的伤口边缘。他的动作极其生涩,甚至有些笨拙,远不如赵泓处理他伤口时那般利落。每一次触碰,他都能感受到赵泓背部肌肉瞬间的绷紧和压抑的吸气声。这无声的反应,让臻多宝的心也跟着揪紧,动作越发轻柔缓慢,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当他颤抖着手指,将药粉仔细撒在伤口上时,指尖无意间划过赵泓背上另一道陈旧的、蜈蚣般的刀疤。那粗糙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臻多宝的指尖,直抵心脏。他仿佛能透过这道疤,“看”到赵泓曾经的浴血奋战,感受到他所承受过的痛苦。

包扎的过程缓慢而沉默,却充满了无声的张力。冰冷的药粉,温热的指尖,粗重的呼吸,跳跃的火光…两人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地拉近,身体的热度在狭小的空间里交融。臻多宝笨拙却专注地缠绕着绷带,一圈又一圈,仿佛在努力缝合着什么。赵泓则闭着眼睛,感受着背后那并不熟练却异常认真的触碰,感受着那份小心翼翼的笨拙里蕴含的、超越语言的力量。紧绷的身体,在对方指尖的温度下,竟一点点放松下来。一种奇异的安宁感,在这伤痛与狼狈中悄然滋生,暂时驱散了密室里的冰冷和隔阂。

处理完伤口,赵泓默默地从角落翻出所剩无几的干粮——几块硬邦邦的粗面饼,和一囊清水。他将饼掰开,将稍软的部分递给臻多宝,自己则默默啃着更硬的边缘。两人就着火堆的光,小口地吃着,喝着冰冷的水。没有交谈,但沉默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咀嚼声、吞咽声、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种奇特的、带着温度的背景音。

赵泓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写满乱码的加密名单上。火光跳跃,映在薄绢上,扭曲的符号如同嘲弄的眼睛。他反复尝试着各种可能的解读方式,眉头越锁越紧,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疲惫和伤痛让他精神难以集中,眼前的符号仿佛在晃动、重叠。

就在他心力交瘁,几乎要放弃时,手肘无意间碰到了腰间——那里悬挂着那枚刚刚掀起了滔天巨浪的“潜渊”玉佩。

温润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他鬼使神差地解下玉佩,目光落在玉佩边缘那道天然形成的、如同活物般盘旋的云纹上。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玉佩轻轻压在了名单薄绢的一个角落,然后缓缓调整着火把的角度。

昏黄的光线透过薄绢,玉佩的云纹投影在绢帛上,与上面那些扭曲的符号重叠…

就在某个特定的角度!奇迹发生了!

玉佩上那道天然云纹的投影,竟然与薄绢上几处看似杂乱的符号边缘,形成了极其精妙、严丝合缝的互补!几个原本无法理解的符号,在云纹的“填补”下,隐约显露出了几个残缺的、类似古篆文字的笔画!

“这…!”赵泓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心脏因为激动而狂跳!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玉佩,调整角度和位置。果然!在薄绢的不同区域,玉佩云纹的投影总能与特定的符号组合产生奇妙的对应关系,揭示出部分残缺的字形!

“玉佩…玉佩是密钥的一部分!”赵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不!是钥匙的模具!这名单的加密方式,需要特定的纹路作为参照模板才能解读!”

这石破天惊的发现,如同一道强光刺破迷雾!赵泓立刻忘记了疲惫和伤痛,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奇妙的对应中,手指因兴奋而微微颤抖。他招呼臻多宝:“快看!这里!还有这里!”

臻多宝也被这发现瞬间吸引,他顾不得伤痛,立刻凑到赵泓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挨在一起。臻多宝专注地看着赵泓手指划过的地方,看着那在光影魔法下显现的残缺笔画,眼中也闪烁着震惊和希望的光芒。“真的…这云纹…竟然能契合!”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光影交汇处,指尖几乎与赵泓移动玉佩的手碰到一起。两人都微微一怔,但谁也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在那神奇的对应上,共同沉浸在破解谜题的巨大惊喜中。

这一刻,隔阂似乎被这共同发现的希望之光暂时消融了。两人靠得很近,头几乎抵在一起,呼吸可闻。火光照亮他们同样专注而充满求知欲的侧脸,之前的冰冷和疏离被一种奇异的、共同探索的亲密感所取代。赵泓低声解释着他的发现和推测,臻多宝则提出可能的文字组合,两人低声交流着,如同在分享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

然而,兴奋过后,冰冷的现实再次袭来。仅凭玉佩的云纹,只能看到残缺的笔画,无法得到完整信息。还需要其他密钥或者线索。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虽已点燃,但前路依旧迷茫。

赵泓小心地收好玉佩和名单,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我们需要目标。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影阁的内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拿出那份关于“云来轩”的记录,“‘云来轩’。那里不仅可能有关于‘烛龙’的核心机密,更可能藏着解读这份名单所需的其他密钥!或者…关于‘鬼手张’和臻家失物的线索!”

攻击影阁的核心据点?这无异于虎口拔牙,刀尖跳舞!但两人都清楚,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臻多宝抬起头,迎上赵泓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复杂,有对计划的认同,有对危险的评估,但之前那种尖锐的抗拒和冰冷的隔阂,似乎被刚才共同破解谜题的片刻亲密和此刻求生的本能冲淡了许多。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好。”

一个冰冷的共识就此达成:活下去,攻破云来轩!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在这阴暗却有了些微温的密室里度过。如同两头受伤后互相舔舐伤口、休养生息、为下一次搏杀积蓄力量的猛兽。

赵泓反复推演着云来轩的地形结构、守卫轮换、可能的密道和撤退路线。他找来炭笔,在相对平整的石壁上画下简易的草图,时而凝神思考,时而用指节叩击着石壁,模拟行动的节奏。臻多宝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整理着他褡裢里所剩无几的“宝贝”:各种颜色的药粉、气味古怪的瓶罐、几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胚子、精巧的钩锁和淬毒的细针。他仔细地研磨着一种黑色的粉末,动作专注而轻柔,火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浓密的阴影。偶尔,他会抬起头,看向石壁上赵泓勾画的草图,提出一两个关于守卫薄弱点或者毒烟使用角度的建议。赵泓会停下思考,认真地听取,有时点头,有时提出修改意见。战术讨论的声音低沉而务实,成为密室中主要的交流。

除了必要的战术交流,两人依旧沉默居多。但这份沉默,已不再是最初那种带着尖锐棱角的冰冷。当赵泓因为推演过度而疲惫地揉捏着眉心时,臻多宝会默默地将盛满清水的皮囊推到他手边。当臻多宝因为研磨毒粉而呛咳时,赵泓会不动声色地将通风口附近的杂物挪开一些。夜里,两人各自靠着墙壁休息,中间隔着那堆微弱的火苗。臻多宝在伤痛和噩梦的惊扰下辗转反侧时,会下意识地向火堆的方向靠近,仿佛在汲取那微弱的热量。而赵泓,则会在火苗即将熄灭时,及时添上一根细小的枯枝,让那点光明和温暖持续得更久一些。黑暗中,他们能听到对方并不平稳的呼吸声,那声音不再是噪音,反而成了确认彼此存在的、令人心安的背景音。

第三天深夜,一场酝酿已久的、更加狂暴的雷雨终于降临。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城隍庙的残破屋顶和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狂风卷着雨柱,猛烈地抽打着一切,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银白。

赵泓走到密道入口缝隙处,侧耳倾听着外面狂暴的雨声,感受着风裹挟着冰冷雨丝扑打在脸上的力度。他转过身,火光在他坚毅的脸上跳跃:“时机到了。” 暴雨是最好的屏障,能抹去一切痕迹,能干扰耳目,也能掩护他们前往碧溪庄的最后一段路程。

臻多宝默默点头,没有言语。他拿起易容材料,借着火光,开始往脸上涂抹。这一次,他易容成一个面容愁苦、皱纹深刻如刀刻、眼神浑浊麻木的老农。赵泓也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打着补丁的粗布短打,用布条将横刀牢牢绑在背后,外面罩上一件同样破旧的蓑衣。

推开密道入口的机关,狂暴的风雨裹挟着冰冷和泥土的气息瞬间涌入。两人深吸一口这带着腥味的、凛冽的空气,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茫茫雨幕。

前往碧溪庄的路途,比之前更加艰险。泥泞的道路彻底变成了翻滚的泥浆潭,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腿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身上,蓑衣的遮蔽有限,很快里衣也湿透了,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冰冷和摩擦下,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赵泓走在前面,用身体为臻多宝破开风雨,同时警惕地探路。臻多宝则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倚靠过去,努力跟上步伐。风雨太大,说话已经毫无意义,任何声音都会被瞬间吞没。他们只能用身体的动作和触碰来传递信息:赵泓手臂用力一抬,示意前方有坑洼;臻多宝手指在他手臂上轻点两下,表示自己还能坚持。身体的紧密接触在这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成了一种无声的同盟,一种对抗绝境的、最原始的力量。

当他们终于看到风雨中,那一片黑黢黢的、只剩下断壁残垣轮廓的废弃庄园时,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同时涌上心头。

碧溪庄,到了。

庄园残破得犹如一头垂死的巨兽,其骸骨在岁月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大部分房屋都已坍塌,仿佛被疯长的荒草和藤蔓生吞活剥。唯有几间厢房还在苦苦支撑,屋顶残缺不全,墙壁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缝。两人好不容易寻到一间相对完整的厢房,至少还有一角屋顶尚未完全塌陷。然而,里面却是一片狼藉,腐朽的农具、破碎的瓦罐和厚厚的灰尘蛛网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废墟。

赵泓找来一些相对干燥的木头和茅草,在避风的角落生起一小堆火。火焰艰难地跳跃着,驱散着无孔不入的寒意和潮湿,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上投下温暖而跳跃的光影。

两人脱下湿透沉重的蓑衣和外衣,拧干水分,搭在火堆旁的木架上烘烤。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两张依旧疲惫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和坚韧的脸。温暖的火光似乎也融化了最后一点表面的冰霜。

臻多宝只穿着单薄的、同样湿透的里衣,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身体微微发抖,嘴唇有些发紫。赵泓看着他单薄颤抖的背影,沉默地脱下自己相对干燥一些的里层中衣——虽然也带着潮气——递了过去:“换上,湿气入骨,伤口更难好。”

臻多宝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赵泓。火光中,赵泓只穿着一件贴身的无袖汗衫,露出精壮的手臂和结实的胸膛,上面新旧伤痕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他没有看臻多宝,只是将衣服又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一丝暖流悄然划过心间。臻多宝没有拒绝,接过带着赵泓体温的衣物,默默地换上。干燥粗糙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带着另一个人的气息和温度,瞬间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仿佛连带着心头的某处冰冷也被熨帖了少许。他蜷缩在火堆旁,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汲取着这难得的暖意。

赵泓则拿起之前换下的湿衣,默默地在火上烘烤着,跳跃的火光在他沉默而坚毅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明暗。密室里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风雨的咆哮。

过了许久,臻多宝低低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茫然:“…值得吗?为了臻家的案子,为了我…赔上你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不再是愤怒的质问,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赵泓翻动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火焰。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

“没有值不值得。”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只有该不该做。”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火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看着某种信念,“我穿上这身官服的第一天,对着律法和青天立誓,只为真相和公道。臻家一百三十七口,不能白死。影阁的罪恶,不能继续蔓延。这,就是‘该做’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蜷缩在火光旁的臻多宝,眼神复杂而深沉:“至于你…臻多宝,”他的声音里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沉重的陈述,“你是我找到真相的关键,也是…这黑暗世道里,一个被仇恨扭曲,却还没彻底熄灭良知的…可怜人。把你拉回人间,或许…也是‘该做’的事之一。”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重锤敲在臻多宝心上。没有虚伪的同情,只有直白的责任和一种近乎冷酷的理解。臻多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声音,但赵泓知道,他在哭。压抑了十几年的痛苦、委屈、愤怒和此刻被理解的复杂情绪,终于在这风雨飘摇的破屋里,在这堆微弱的篝火旁,无声地决堤。

赵泓没有安慰,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添了一根柴火,让那温暖的光明燃烧得更久一些。火光跳跃,映照着蜷缩的身影和沉默守护的身影,在布满灰尘蛛网的墙壁上投下依偎在一起的、巨大的、摇曳的剪影。

屋外的风雨依旧在疯狂地咆哮,仿佛要撕碎整个世界。但在这废墟中的方寸之地,在这堆小小的篝火旁,一种超越了信任裂痕、超越了理念分歧的、更加深沉而坚韧的羁绊,正在冰冷的绝境和共享的体温中悄然生长。如同废墟里顽强钻出的新芽,微弱,却蕴含着破开一切阴霾的力量。

火光噼啪作响,屋外暴雨如注。

碧溪庄,宛如风雨中的残垣断壁,在暴风眼的肆虐下,成为了短暂的宁静港湾,也成为了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冰冷世界边缘相互依偎、汲取温暖的孤独岛屿。而云来轩,恰似隐藏在风雅书画之下的龙潭虎穴,正悄然无声地等待着他们的降临。名单的秘密,身世的谜团,复仇的火焰,信任的考验……所有的暗流,都将在那里,如火山喷发般,迎来最终的碰撞与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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