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心急如焚,
火急火燎地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满心满眼都是凌珑,
这一路小跑,
眼神还不住地四下打量,
心里头琢磨着,
要是能碰到任公子,
说什么也得把凌珑托付给他照看一下。
毕竟凌珑才刚苏醒过来,
她出来时屋里又空无一人,
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也算是巧了,
她正朝着楠法住处的方向奔去,
远远就瞧见任冷清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鹤背上。
佩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赶忙撒开腿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任公子,任公子……”
任冷清端坐在白鹤背上,
听到呼喊,
只是眼皮微微一抬,
目光如冰棱般扫过佩儿,
整个身体却如磐石般纹丝未动。
他从高处俯视着佩儿,
语气冰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
“你叫我什么?”
佩儿仰头望向任冷清,
竟觉得眼前这人仿佛这一会儿之间换了副模样。
她心里寻思着:
“或许刚才我家公子误会了任公子,任公子这会儿还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赶忙赔着笑脸说道:
“任公子,我家公子才刚醒过来,很多事情不知道,的确是误会了。您要是这会儿方便,我家公子独自在屋里,我有点急事得出去一小会儿,您能不能帮忙去照看一下她呀?”
任冷清坐在鹤背上,
下巴高高扬起,
鼻孔朝天,
冷哼一声道:
“你是御火家新买的下人吗?怎么这般没规矩。御火家如今都衰败成这样了?竟让你穿得跟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似的。”
说话那声调相当的招人讨厌。
佩儿被他几句话怼得,
感觉像在喉咙里卡了一口痰。
她斜着眼睛看着上面坐在鹤身上的任冷清。
心想:
“她佩儿跟在凌珑身边,凌珑向来都把她当成家人般对待,哪怕在沃野上黄三爷,也从未对她用过这种口气说话,更不会有人这般羞辱她。”
佩儿气得满脸通红,
毫不示弱地对着任冷清吼道:
“看在你之前给我家公子找雪芝的份上,我今天给你留些脸面。但我可把话撂这儿了,你就活该被误会。像你这小肚鸡肠的性子,以后甭想和我家公子做什么朋友,你这人品根本就配不上!”
任冷清坐在鹤背上,
看着气得跳脚的佩儿,
脸上满是嫌弃,
从牙缝里挤出一种怪异的调调说道:
“呦——,还你家公子,你这样邋遢的下人,会有什么样的主子,说得好像谁稀罕是的,瞧你那脏兮兮的模样吧!我躲还来不及呢。”
佩儿这会儿确实有事在身,
不然非得想个法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傲慢到极点的家伙。
她气得大骂:
“懒得理你这种烂人!”
说罢,
气哼哼地转身就跑。
她倒不是怕了任冷清,
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凌珑,
既然没人帮忙照看,
她只能快去快回。
可跑着跑着,
她心里总觉得刚刚的任公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仔细回想,
自己应该不至于才认识三天多,
就把人家模样给认错了呀。
佩儿正闷头往前跑,
突然感觉身后有个东西飞速袭来。
她刚要转头查看,
那东西‘嗖’的一声,
不偏不倚从后面刺进她的鞋里,
紧接着直直插进地缝之中。
佩儿定睛一看,
竟是一根鹤的羽毛。
这羽毛看似普通,
可上头仿佛附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让她的脚像是被钉住一般,
根本无法抬起。
神奇的是,
羽毛虽穿透了鞋子,
却分毫未伤到她的脚。
佩儿又惊又怒,
扭头狠狠瞪向坐在白鹤背上的任冷清。
只听得一阵丝丝缕缕的笑声传来,
任冷清悠悠说道:
“不用谢我,也就是教你一点作下人的样子。好让你们家主子用起来更省心。”
话音还在空气中浮荡着,
那白鹤便载着他振翅飞起,
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天际,
不知飞向何方。
佩儿气得咬牙切齿,
嘴里不停地嘀咕:
“真是个讨厌至极的家伙,我之前真是瞎了眼,还当他是个好人!”
一边骂着,
一边弯下腰,
使出浑身力气想把插在地缝里的羽毛拔出来,
毕竟鞋子还被它死死钉在地上。
可任凭她如何用力,
那根羽毛却丝毫没有动的迹象,
仿佛生了根一般。
无奈之下,
她只能先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
再试图把鞋子从羽毛上拽下来。
可那羽毛越靠近根部,
羽枝干越发坚硬挺翘,
甚至边缘还透着几分锋利。
就在佩儿全神贯注跟那根讨厌的羽毛较着劲,
一心想把鞋子从上面拔下来的时候,
忽然想起自己差点儿误了正事,
忙抬头向楠法住处的方向望去,
只见几个人正从屋里步履匆匆地将楠法公子抬了出来。
小东西紧紧跟在旁边左右忙活着,
冷峋峋法师和司空墨法师也跟在后面,
身上好像还抱着很重的东西。
抬着楠法公子的几个人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他们缓缓走向一旁的暖阁轿子,
轻手轻脚地将楠法公子安置进去。
佩儿眯起眼睛,
努力想要看清楠法公子的状况,
却发现距离实在太远,
最多只能瞧见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冷峋峋法师和司空墨法师也都在一旁,
不知在和抬楠法公子的人交代些什么,
整个氛围里怎么感觉都显得有几分压抑。
心急如焚的佩儿,
此刻哪还顾得上那根羽毛的难缠。
她咬咬牙,
卯足了全身的力气,
猛地将鞋子在大羽毛上一拔。
只听“呲啦”一声脆响,
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整个一只鞋子竟生生被扯开。
佩儿又气又恼,
将那只破了的鞋子随手往旁边一丢,
顾不上刺骨的寒冷,
光着一只脚就朝着楠法公子所在的方向拼命跑去。
然而,
就在她心急火燎奔跑的这一会儿功夫,
眼巴巴看着小东西已经跟着进了那顶轿子的暖阁,
几个轿夫熟练地将轿子往肩上一搭,
脚步匆匆地出发了。
等佩儿气喘吁吁地赶到时,
轿子已经下了火周山没了影踪。
而她这一路跑得太急,
她在半路上一个踉跄,
还差点把脚给崴了。
此时,
天空中雪花继续纷纷扬扬地飘落着,
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幕。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再加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佩儿会在此时赶来。
楠法公子被老祖宗派来的人接走后,
冷峋峋和司空墨二人也相继离去。
空旷的场地,
只剩下佩儿一个人,
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气得浑身发抖,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
最后只能把这笔账,
统统记在了那个行事古怪的任冷清头上。